朝堂之上的权臣作为既得利益者纷纷倒戈,全力维护新政。
当这股力量彻底拧在一起,一致对外之时,剩下些许势力的反扑显得毫无意义。
没有哪个权臣不希望自己能封侯封爵,不希望自己能有属于自己的封地。
这是一个家族世世代代繁荣的基石,是家族千年传承的底蕴。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他们可以动用自己全部的底蕴,将一切都投入进去。
小皇帝发疯,那就让他疯去,尽管疯!
但谁若是敢阻拦小皇帝实行新政,谁就是他们不死不休的敌人。
至于大余的未来?谁在乎呢?
……
八月。
当朝天子下诏,册封其弟肃王君吉为西南王,统领夕州,肃州,绵州,云州四地。
新任西南王君吉接下圣旨,正式承认君言正统的地位。
至此,西南战火停息,战事告一段落。
但因数年的杀伐,仇恨积压。
交界之地,仍时有冲突,但皆未引发新一轮的战争。
数月的时间里,好似上天再次被这种方式骗过,整个大余境内的灾难少了足足三成。
各大世家也纷纷拿出积攒百年的底蕴,建设起了自己的封地。
当民众全部成了自己的资产,过度的苛刻就显得过于愚蠢。
而这些世家显然都不是蠢人,自是懂得收买人心的重要。
封地内的百姓久违的吃上了完整的饭食。
各项水利,道路建设开始在大余各地兴起,开启了以人力抗衡天命的第一步。
东南地区更是集结海军,在海外三洞天的帮助下,一举荡平了海中的数座岛屿。
巧合之下,竟是发现,所谓的海寇也是来源于此,沿海的海患也被彻底解决。
一时之间,大余境内有了些许起色,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
承平七年,一月。
云京,丞相府。
一身着紫袍的小太监安静的侍立在书房之中。
短短数月,林云年头顶已再无一缕青丝,满头华发随意披散。
颇有几分半缕青丝度沧桑,满头华发披风霜的意味。
整个人脸上写满了疲惫。
望着手中的信件,林云年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信纸被捏的褶在了一起,边角处的汗水更是证明了翻看之人此刻心中的不安。
林云年一遍又一遍的扫过信封,将信中的每一个字眼都刻进了心里。
信中的每一个字都好似敲在了他的心头,要将他刚刚升起的希望彻底敲碎。
许久,苍老而又沙哑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可还有更多的消息?”
一直侍立在一旁的小太监摇了摇头,低声道。
“大人,这已经是传回来的全部消息了,鹤鸣楼去了漠北的兄弟全都折在了那里,拼尽全力也只逃回了一人。”
“那个活着回来的人呢?”
“小哲子他昨日夜里因伤重而亡。”
“节哀”
“小的替小哲子谢过丞相大人。”
“你先回宫吧,将此事告知陛下,其他的就不用你们管了,老夫想自己一个人静会。”
“是”
待小太监的身影消失。
几声剧烈的咳嗽在昏暗的屋内响起。
闪烁的烛火之下,猩红愈发清晰。
许久许久,手中的信封已蜷成一团。
喃喃的自语声在屋中响起。
“苍天在上,我们大余到底做错了什么?又何至于此?”
……
御书房。
“林师,战火又要开启了吗?”
“陛下,您应该知道,因为覆灭天机楼的计划,我们同漠北签订了盟约,订立了天道誓言。
盟约可以随时撕毁,但天道誓言不行。
陆地神仙之境的存在不能参与进彼此的战争之中。
当时所有人皆以为是漠北惧我大余强大,想以此为自己赚取修养生息的机会。
后来他们将幽燕二州卖于李越,更是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只想窃取钱粮,胸无大志,不足为患。
当时诸多朝臣皆以为漠北蛮夷,不通教化,愚蠢至极。
但现如今看来,真正愚蠢的是我们才是。
相对于北漠,我大余最大的优势就是底蕴深厚,三百年来强者辈出,每百年皆有陆地神仙诞生。
但因为天道誓言,我们自己断送了自己这条路。
北定冰原,西扩天山,饮马西海,数年的时间,征战如此之多的疆土,简直闻所未闻,必是早有计划。
其手下牧民只怕是人人皆兵,骁勇无比,尽皆是那百战之师。
而我朝的军队……”
“林师,您怕是多虑了,我大余精兵良将众多,亦不乏那久经战火之人,又岂会惧这小小的漠北蛮夷。
您莫要忧虑,明日早朝,朕就在朝堂上提及此事,派遣大军,北击漠北,荡了这些不知教化的牧民。”
深深的看了眼不以为然的君言,林云年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否正确,但心里横旦着的忧虑却做不得假。
一个能横扫周边诸国的国度,真的会如他们所设想的那般孱弱吗?
想要再劝,却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在探子全部被发现的那一刻,战争就必然发生,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哪怕他现在只想为大余争取几年休养生息的机会,只想谋求抗衡天灾的可能。
但漠北的可汗不会管他林云年怎么想,北境的李越也不会管他怎么想。
总归是要打的,不若先试探一番。
只是大余的一切刚刚有那么一丝丝好转,战火就再度掀起。
若是能再晚几年该多好……
万千思绪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且行且看吧。
……
次日,早朝。
原定北将军,新任定北侯程礼主动请命领军北伐。
当代余皇下诏,令定北侯程礼率旧部二十万北上,统携边军,共计四十万大军讨伐漠北。
而在定北侯程礼出发之前,心中仍有忧虑的林云年将其请入府中。
多次强调,此战以试探为主,进攻为辅,若无战机,可固城而守,保边疆无虞。
新晋封侯,心高气傲的定北侯在宴席之中连连称是,心中却丝毫没把林云年的话放在心上。
“区区蛮夷,不过是等着自己去采摘的功勋罢了。
林相当真是老了,竟如此畏手畏脚。
灭了漠北,这功勋怕不是能同林相一般封王?”
同一时间,大草原之上。
漠北可汗同北境之主李越签订了新的盟约。
正北方向,北境三十万大军自燕州南下,目标直指云京,更有十万漠北骑兵借道北境,合军南下。
正西方向,六十万漠北骑兵磨刀霍霍,舔着刀尖上的血,眼中满是狠辣。
战争的阴云再次笼罩在了四方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