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云澜正生着闷气走在小镇上,他记得原先住的客栈边上就有一家熟食店,比客栈里点菜要便宜很多。他随意地买了点小菜,满腹委屈地往回走。
当路过街边一家杂货店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了店里。虽然许久不见,但他还是认出了那是云久师兄。原来从酒家离开后他并没有走远,还在镇上转悠啊!
云澜追上去想叫他,但他举止诡秘,并没有在杂货店的铺面里挑选物品,而是被一名老板模样的人请进了一扇小门。云澜环顾了下四周,怎么看都是家普普通通的街边小店,云久师兄在这里能买到什么?
云澜也绕开正门,转到店后的小道上。从方位上看,从一道三米高的土墙翻过去正好是杂货店的后院,那里应该是店老板一家居住的地方。云澜确认好四周没人后,爬上了布满绿色藤条的土墙。
爬到顶上时,正好可以瞥见下方的一扇小窗,云久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里面。这个角度正合适,既能看清里面,又有藤类植物可以遮挡自己的身影。云澜静下心来努力倾听小窗里的对话,可是这个距离什么都听不到,即便他自认为听觉灵敏,也还是只能听到点模糊的话音。
到底要不要继续靠近呢?云久师兄的功夫不常显露,很少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少斤两,万一他远在自己之上怎么办?云久师兄还在山上的时候就很神秘,除了搭档云佑师兄外,鲜少有人了解他的秉性。如果发现自己被偷窥,他是会大发雷霆?还是会潇洒地转身离去?云澜实在是没有把握。
正在为难之际,里面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逐渐变成了吵架声。
“怎么会没有!那时候师叔他们不就买到了吗!钱不是问题!”
云久师兄的声音很激动,这句听得格外清楚。
但后面店老板说了什么就没那么清晰了,只见他两手一摊,表示没有了。云澜只能从他的口型中大约猜测,他好像说了什么存货都被买走了。
老板的声音听不到,可云久师兄的吼叫声倒是一次比一次清晰,总之就是他要买什么东西,但老板已经全都卖给了师叔。也不知道这师叔指的是谁,乾影山上苍字辈的师叔有好几十位呢!难不成,还能和失踪的两位师叔有关?
一番纠葛后,云久看起来很失望,甚至连失望都不止,简直是绝望!云澜从不曾想过,离经叛道的云久师兄居然会有现在这副被斗败的表情。
现在他不怕被师兄发现了,因为师兄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对外界完全没有反应。不过谨慎起见他还是等店老板把他彻底送走后才从墙上下来。
云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那股深彻的消沉简直要把看到的人都拖进去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了他的影响,也变得伤春悲秋起来。结果不经意间脚下一个踩空,他“嘭”的一声重重地摔到地上。还好周围没人,云澜挣扎着爬了起来,但腰部瞬间传来一阵刺痛。
糟糕!腰扭伤了!
爬个墙都能扭伤腰,好歹他也是个学武之人,说出来真是太丢人!而且他要怎么解释自己偷窥师兄的事呢?
最后云澜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普通走路倒是看不出端倪,就是有点疼。
他刻意放慢脚步,不让那两人看出自己的问题,慢慢地张罗着摆放酒菜。看到他带回来的东西里有酒,云渡惊讶地问:“你还买酒了?大师兄不喝酒。”
“是我喝。”
“你什么时候会喝酒了?”
“跟西院大师兄喝过一次,想多练练,以后总有需要的时候。”
“你什么时候跟他学喝酒了?吵架跑出去那次?喝酒弊大于利……”云渡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被大师兄一个眼神制止了。
云澜的脸色已经变得不太好看了,大师兄连忙安抚他说:“江湖上的确有需要喝酒的场景,你自己把握分寸,不要过分贪杯就行。”
“嗯,我还在练习,哪里谈得上贪杯。”
可云澜喝酒的样子却很熟练,就着简单的菜色一杯接一杯地喝,买来的两壶酒都是他喝完的。云渡想着他是不是还在生气,才借酒消愁,可这会儿云澜是真没跟他生气,他专心喝酒是想打散一些先前云久师兄带来的悲观情绪。云久师兄在那样普通的铺子里到底想买什么?又是什么东西没买到能让他如此悲伤?
云渡觉得他喝酒的样子更像大人了,看着有些陌生。只有云真觉得他拿酒杯的模样无比熟悉,举手投足间都是云挚的影子。
几人吃完饭后天色已经全黑了,反正也没必要赶夜路,他们就在大师兄的医馆留宿了。医馆里有不少空置隔间,是为了收治危重病人而设立的。但每个隔间都很小,原本就只为了放一张病床而已。
云渡本以为云澜一回房间就会跟自己闹,但他却出奇地安静,自己走到旁边一个隔间,默默地放下行李。
“你过来。”
云渡第一遍叫他的时候他似是没有听到,于是云渡又叫了一遍。
“你过来,腰是怎么伤的?”
“啊?”这回他听到了。
刚才他确实在想云久师兄的事,也顾不得跟云渡置气了。现在云渡把他拉回到现实中,他多少又扭捏了起来:“你小声点,买个酒菜都能扭到腰,怪不好意思的。”
“和别人交手了?”
“真没有。”
“那怎么伤的?”
“有一家店的卤肉特别抢手,要排很长的队,我就好奇凭什么他们家的特别好吃?于是爬上树去偷看他们家后厨,结果被这家的狗一吼,吓得掉了下来。”
听起来虽然荒唐,但的确像是他会干的事,云渡没有多想,接着问他:“那伤势如何?”
“没什么,过两天就好了。”
云渡走出隔间去大师兄的药柜里找了找,基本的跌打损伤药他还是认得的。他取回一瓶药后,不顾云澜的推拒,将他一把拉了过来。
“衣服掀起来!”
云澜反射性地照他的话做,可还是有些躲闪,云渡一手压住他,另一手沾上药膏后贴上他的腰际。云澜身体一抖,但随即就丧失了反抗的力气,只能任凭他随意处置。不过他也意识到现在和小时候不一样了,以前脱光了衣服跳到泉水里游泳都无所顾忌,但现在被他的手一揉,都羞得面红耳赤。
而不一样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自己为什么不愿将镇上看到的一幕告诉云渡呢?其实云澜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最近云渡也有事情瞒着他吧,他们已经没有那么开诚布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