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渡的视力没他好,在这种环境下实在是看不清对方什么打扮。直到那个人侧了侧身,去俯瞰下面的兵队,云渡才从月色的微弱反光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具。
他不是已经被抓进牢里了吗?这么快就出来了?
上回在承香寺本院遇到半面的时候,两人完全是被压着打,这回要不要追击的确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如果晓长风和晓明月还在,四人合力是不是会更有胜算呢?云渡在心里计算着。
云澜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怕什么,下面有这么多兵,我们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大声喊叫,好歹也能混个协助缉拿犯人的功劳。”
云澜说得有道理,他只顾着去算双方的实力对比,却忘了周遭的变数。在临城,他们是以正当手续进城的旅客,而对方则是个正被追拿的盗贼,光凭这一点,他们就可以有恃无恐了!
“去吧!”
两人飞檐走壁,逐渐朝半面的方向靠近。很快半面便觉察到了身后的异动,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后,毫不迟疑地迅速逃走。这回他一点也不恋战,看来对方也深知自己的处境,一旦打斗起来,势必会暴露自己的位置,给下面的追兵提供捉拿的机会。
他们在上方的追逃不像下面的士兵那样必须围着复杂的建筑绕圈,他们走的全都是直线,越过一栋又一栋的房子后,很快就将城中心的兵队甩在了后面。
这时候云渡叫停了。如果没有士兵跟上,一旦他们遇险将毫无转圜。
云澜不甘心让这个人从眼前逃脱,他对着前面喊了一声:“喂!你是怎么出来的?”
那人居然也停了下来,他往下面看了看,士兵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他扭过头简短地说了一句:“你们是在这个坎上过不去才来追我的?别费心思了,什么样的牢狱都关不住我,以后我们还是各安其道吧。”
说罢他转身又要走,但云澜想拖延一些时间,好让后面的士兵逐渐追上来。云澜一边追一边拼命地搭话:
“去了趟王府怎么空手出来呀?”
“难不成你刚动手就被发现了?”
“怪盗也不怎么样嘛!”
……
在他的啰里巴嗦下,半面还真停了下来,他双手叉腰正对着他们:“要是再纠缠不休,我可就真出手了!反正以现在的距离,杀了你们后再逃也来得及。”
说完他就出刀了。云澜没想到他出手这么干脆,只威胁了一句,还不等他们回复就直接杀了过来。不过也是,他是盗贼,又不是侠客,还跟你玩光明磊落这一套吗?
云澜觉得自己有些失算,没能成功拖延时间,却已经要开战了。还好他身体灵活,在屋顶上的躲避还算得心应手。
在他躲避了两下后,云渡在他身后迅速拔剑,由于云澜的身体遮挡,半面没能第一时间看到云渡的出手,衣服瞬间被划开一道大口,胸口袒露了出来,还留下一条浅浅的血口。
“哟,速度变快了嘛,真是防不胜防啊。”
他没怎么在意这次失利,大概在心里归结为自己轻敌了。衣襟划开后,他们发现他身上什么财物也没藏,难道真的是去王府白跑了一趟?
他们来不及多想,只见半面高高跃起,摆出了满月悬刀的架势。
“什么!在这里也能使出大招?”
这里是屋顶,不是平地,照理说起跳并不方便。但半面显然已经习惯了在不平整的地方出招,起跳非常平稳。倒是云渡和云澜,在这样的地势上根本无法躲避,只能硬接了。
云渡把手里的渡空丢给云澜,他没把握是不是能完全挡下满月悬刀,因此云澜也需要一件兵器抵挡。而云渡自己则拔出了另一把长剑,也摆好了挥剑的姿势。
半面在空中转了一圈,加了旋力的宽刀有力地扫了过来。云渡在此同时挥出了一道剑气,只听到“铛”的一记重响,剑气与悬刀正面撞到了一起。半面明显失了平衡,往后一跳,堪堪站住了,可脚下还是不稳,稍微晃了两下。
他们撞击的余波也袭向了云澜,幸好他手里有把剑,他将剑横亘在自己面前,挡了一下,他被冲击力逼退了几步,往后踉跄着踩碎了好几块瓦片。
现在半面的脸色不太好看了。如果先前被云渡差点砍到还算意外,那这一次他正面瓦解满月悬刀可就不能再用此类借口来解释了。
“小子,我们分开不过几个月,你怎么长进这么快?”
这回云渡承袭了他不多话就直接攻击的好习惯,从云澜手里夺过渡空飞速刺了过去。半面连退几步后,转身就走。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在无法迅速摆平他们的情况下,他必须以逃跑为先。他没有非得干掉他们的理由,却有必须脱身的理由。
他的轻功也很好,在乾影派里大概也就云礼、云慧这样的能追上他。云渡和云澜很快就力不从心了,眼看着距离越拉越远。正在这时,半面蓦然停了下来,有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云渡和云澜紧跟几步后也追上了,前面的人被半面的身体挡住了,看不到样貌,但那个声音却很容易辨认,只听到他从容不迫地说:“小贼,看来老夫抓你一次还不够啊,非要再出来作死。”
“柳前辈!”云澜叫出了声。
这下可有趣了,完全复刻了当时在承香寺的局面:云渡和云澜对战半面,柳洪理半途杀出来帮他们。只不过上回是直接救他们的命,这次总算没有了性命之忧,他们起码能自保了!
眼见自己去路被堵,后面的士兵早晚也会追过来,半面干脆抱着头蹲了下来,幽怨地说:“就不能放我一马吗?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查呀!”
这算啥?打不过就撒娇求饶了?
半面的声音听起来不过是个半大小子,跟传言的截然不同。如果那些志传上写得没错,那半面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开始混迹江湖了,哪会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云澜来了兴趣,小心翼翼地问他:“你真的是半面吗?”
柳洪理也觉察到了异样,放下了剑。
他松开抱着脑袋的手,赌气地说:“什么真的假的,我是真的,我师父也是真的,我们都是半面!”
“啊?你师父?”
云澜迅速理了理思绪,按他的意思,他师父做过半面,现在他也做了半面,他们是前后承袭了同一个身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