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潜猛拍一掌,雄浑的掌力带着金雷的声势犹如雷神降临,这一掌已经换成了五雷神掌中的金雷掌,这一路掌法去繁化简招数最少,但威力最强,劲力十足劈金断玉极为罡猛。
“啪”的一声巨响,棒槌打在了金雷掌上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两人手腕都被震得隐隐作痛,朱清标大叫道:“咱们兄弟再上,给八郎争取时间。”
简续和王太慈唿哨一声,咬牙各挺兵器两下里夹攻。
说来话长,其时很短。从余童冲进战圈干扰了旗使们的阵脚,到万不可受伤退出只在瞬间便发生了。
龙潜在必败的局面中能够迅速翻盘,一是抓住了机会,二是毒针延缓了万不可的发挥,一举破局。但他也被击碎了袖子、槌风扫中了背心,两边各自吃亏并未根本改变局面。
朱清标带着简、王二人再次拦住龙潜,四人八手又斗到了一处,这一番打斗已经不再是一边倒的局面了,四个人各展绝学斗得个半斤八两、旗鼓相当。
***
再说擂台另一边。
适才五大高手激斗时战圈中真气四射,余童毕竟内力修为有限,进出了一趟呼吸有些受限,不敢再莽撞冲阵,跳离战圈依仗着轻功跟杜雄周旋。
何金标、秦瓢儿等人因被八旗使斥责为废物,十旗使又只叫他们兄弟再上,便都乐得在一边袖手旁观,谁不是好面子之人呢,包括台下的几家小门派只在摇旗呐喊,个个出工不出力。
只有杜雄因兵器被抢太丢面子,怒吼着紧追余童不放,奈何轻功不如人根本追不着。不过何金标等人顾念着大伙儿同为三河盟的人,还是有意无意地围成一圈守住出口,一旦余童靠近便出手驱离,不叫他逃脱,只是不主动追击而已。
万不可已经自己接上了脱臼的手腕,几枚小小黑蝠针的毒也奈何不了他,更何况还有黑蝠洞的人马上送来了解毒药。
此时三河盟的香堂已经完全被天霄子给搅乱了,让万不可担忧的归家家主还未现身,这是一个重大隐患,唯有迅速拿下天霄子才能解除这一后顾之忧,急叫道:“诸位,拿下这妖道,三河令旗人人有份,掌旗主再加两年任期,大伙儿并肩子上啊,还等什么?”
既然利字当先,又有万不可在旁督阵,何金标、秦瓢儿和林一鸣大声怒吼,不约而同地各挺兵器朝着余童一拥而上,展飞虎和郑天豹则在擂台外,纠集大伙儿不断地摇旗呐喊助阵。
杜雄趁机捡起了流星锤叫道:“姓余的,老子岂能容你,有种不要跑。”
他的流星锤是子母双锤,母锤重八斤,子锤重五斤,双锤中间有一条细细的铁链,总长两丈余。
杜雄将流星锤舞得密不透风,用这种长距离打击兵器对阵内力薄弱的余童的确很占便宜。
秦瓢儿也选定了余童出手,两人都是同样的心思,既然展飞虎已经废了,那么掌旗主中可以争头名的肯定就出在他们二人之中,谁能抓住余童夺得首功,谁的砝码自然就会重些。
至于天霄子这样的高手,大伙儿又是同样的心思,不去主动招惹为好。
余童气力不足不敢硬拼,龙潜等人恶斗占据了擂台的一头,剩余的这一头空间就更小了,被杜雄的流星锤控制住了远程,秦瓢儿、林一鸣和何金标则近身追击,这种状况最不利于轻功的发挥,身法再快,在四个人的追击中无隙可钻,瞬间连连遇险。
“余兄莫急。”
激斗中,龙潜一脚将之前抛在地上的尘尾踢起,强劲的破空之声朝着秦瓢儿等人飞去,吓得几人纷纷躲闪,余童趁机跃到龙潜身边。
“你不趁此机会脱身,反而闯进吾这里作甚?”龙潜一边出掌替余童遮挡一边问道。
“阿青还在这里,在下怎能独个儿离开?再说了,在下答应要帮你,自然与你同进退。”
余童说着话,脚法一变闪到简续身边,伸手就去抹他的眼睛,简续面目凶狠,也不挥锏格挡,突然抬头张开一口白森森的大牙就咬,吓得余童赶紧缩手。
万不可歇息了半晌,伤势恢复了七八成,已经看出了三位旗使在余童的干扰下应对天霄子的艰难,朝着其他人骂道:“他娘的,都给我将他二人围住,一个个的躲在后面看热闹吗?须知五毒丹的厉害。”
说完带头跳入战圈,何金标等人再不敢磨洋工,紧跟其后加入了战团,顿时间,八大高手围着一身绯红道袍的龙潜还有余童忽进忽出,打得不亦乐乎。
本来台下不少门派的弟子在余童刚出现时便悄悄开了院门,陆续去了前两个院子的厢房找乐子,听说擂台上打得激烈又都回来观战,连带着不少姑娘也跟来,在台上拳拳到肉的狠命拼斗中竟也不时地传来台下莺莺燕燕的娇笑声。
擂台上,三河盟的人都已清楚,论单打独斗没一个是天霄子的敌手,故而只能合力搏杀。龙潜也明白自己势单力孤,稍一个不小心就会命丧当场,所以个个都拼尽了全力。
余童在对方八大高手的围剿下,内力不足成了最大的短板,其快速绝伦的身法,在真气充盈的战圈里没了用武之地,反而成了龙潜的累赘,出手十招里倒有四五招是在替余童遮挡。
好在万不可才刚接上脱臼的左腕和解了毒,毕竟受了伤拳法掌势都打了折扣,功力也只能发挥出平时的六七成,曾经的围攻主力这会儿成了跑龙套的,八大高手挤在龙潜身周也只七人出力,且兵刃长短不一、磕磕绊绊,让龙潜尚有余地周旋。
龙潜暗暗焦急,知道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
这时,呼的一声,一枚飞锥从院子里直射简续,同一时间从四周围传来一个男子尖锐的声音:“三河盟果然是以多为胜。”
那声音犹如回声一般,从四面响起又传向四方。
“腹语术。”朱清标看见简续矮身躲过飞锥,脱口叫了出来。
杜雄从台柱子上将那枚飞锥拔出,朱清标一把夺了过来仔细一摸失声惊叫道:“夺命锥!是‘五龙斩’杀手团。”
朱清标识得腹语术的功法,又认出了夺命锥,一转脸看台下人影幢幢,火烛摇曳,竟不知是谁在偷袭,怒喝道:“五龙斩的哪条蛇到了?怎的如此卑鄙施暗器偷袭。”
偷袭那人不再做声,台下群豪也是一阵慌乱,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发觉偷袭之人。
万不可惊问:“十郎,你确定是五龙斩?”
台上出现了短暂的混乱,龙潜乘隙闪过众人,木雷快掌迅速朝着还在瞪视台下的朱清标抓去。
众人惊叫着出手来救,朱清标自持槌法高明,叫道:“来得好,让尔尝尝霸王槌法的厉害。”
挥起棒槌快速朝龙潜扫去,哪知槌快不如龙潜的手掌更快,龙潜一伸手抓住了棒槌头运力回夺。
朱清标大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抓紧棒槌不放,左手食、中两指并起以铁指功戳其腹。
龙潜一声轻笑,运起了土雷掌力,这一掌法含有稼穑之功,可将对方的攻击力转化、运化变为反击之力。
掌心中太极真力一旋,棒槌头随着其真力快速转动起来,朱清标再也握不住槌柄,被龙潜硬生生给夺了过去,土雷掌立见奇效,朱清标只得跃后退避。
龙潜趁机一把抓起余童的后领,运劲将其甩到擂台外,叫道:“到院子里去。”
就这么一瞬间后心露出了破绽,高手对阵岂能旁顾?万不可抓住机会右手一记伏虎神拳朝龙潜背心拍来。
说时迟那时快,龙潜迅速俯身,反脚上踢,万不可这一拳击在了他的鞋底上,拳力强劲十方鞋底被击碎,露出了白布袜子。
龙潜虽然脚底吃痛,并未受伤,反手打出几个劈空掌力,逼退了追击而来的林一鸣和何金标,看着已经脱身到院子里的余童,朗声大笑道:“痛快,痛快。”
本来龙潜刚抓住槌头时,杜雄已乘隙将两柄锤飞出分击其头、胸,谁知围着他的人太多,恰逢秦瓢儿起杖横砸龙潜上三路,腐骨杖扫出去竟与流星锤碰上了,不但没有替朱清标解围,被砸斜飞出去的流星锤还击向了王太慈。
亏得他反应及时,挥剑格开才避免了误伤,就这么个空隙,朱清标的棒槌就被夺下了。
朱清标也是个狠角色,被夺了兵刃并不惊慌,从怀中拔出短刃叫道:“快退下四个,人太多无法近其身,这般混战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不愧是排行第十的旗使,立刻意识到八人围着龙潜反而不如三四人联手,因为能够近身接招的也不过几人而已,八个人夹杂在一起还互相掣肘,不断给龙潜抓住机会反击。
其他几人都是一派之长自然有足够的见识,听见朱清标的提醒,便两两配合分守四方。
杜雄与朱清标站在一块儿,朱清标在前近身抵挡,杜雄则瞅准空隙用流星锤远程攻击,若是龙潜着力只攻他二人,旁侧的王太慈、何金标则趁机出招击其侧背,身后还有简续和林一鸣、万不可和秦瓢儿在虎视眈眈。
无论龙潜攻到哪一边都至少有两人相互照应,即便合力后依然不敌,旁侧的另外两人也会全力牵制,这样一来就形成了随时都有四大高手联合对阵他一人,偶尔杜雄还出锤远程助攻。
四人的围攻圈中只要有两人感到气弱力疲,立刻便会换上其他两人,如此循环往复,局面顿时彻底扭转占住了上风。
龙潜叫苦不迭,几次移形换位抢攻硬打都占不到便宜,且不说对方四人结阵已稳胜不败,还在万不可的指挥下稳扎稳打绝不冒进,哪怕发现了龙潜的破绽——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露出的——也绝无人乘隙袭击,而换下休息的两人再入战团时又成了生力军。
更何况台下还有四百人环伺,此番逞强出头着实前景堪忧,龙潜意识到再这样被他们车轮战法缠斗下去必会被耗尽精力和内力。
心中已经盘算定,只有瞅准机会突施奇招,抽出紫金箫展开紫箫剑法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有可能突围而去,于是拆招间便留意退走的路径。
万不可察觉了他的意图,又担心暗藏的五龙斩高手搅局,叫道:“尽快将他拿下,十郎快出鼓。”
朱清标叫道:“八郎,我的棒槌被他抢走啦......”
“少啰嗦,快。”
话音落下左侧的简续和王太慈向两旁猛闪,龙潜诧异包围圈突然出现了空挡,不做他想,一顿脚就要冲出去,突然一阵心旌摇曳,右耳刺痛,连带着脑中仿佛也被针刺一般,内息混乱几欲呕吐,整个人差点立足不稳,大惊之下手一松,那柄抢来的棒槌竟然脱手飞出。
也是围攻的人多了,棒槌飞来林一鸣急忙侧身躲避。
龙潜不知身体为何突生变化,趁着林一鸣留下的空挡强忍住头痛腾空跃起,双手接连打出四记金雷掌,在半空中暗自将五雷火神功运转一周方才压制住紊乱的内息。
内力运转时并未感到身体经脉上有任何迟滞,也没有任何中毒迹象,心神一复便即心平气和,竟不知刚才为何会内息动摇。
一落地站稳便看见朱清标右手倒持短刃,左手举着喇叭正对着自己,龙潜顿时醒悟,刚才简续和王太慈突然各自闪开,是因为看见朱清标对着自己右耳敲喇叭,为防被波及而做的闪避。
龙潜暗叫惭愧,激斗中只顾使起掌法来恣意挥洒,完全忘记了朱清标的玄铁喇叭有古怪的事情了。他曾轻轻一弹便将假装昏迷的张见诚弄得抱头惨叫,适才内息动摇必定是这喇叭搞的鬼了。
正如龙潜所料,朱清标外号“摧山鼓”,说的便是玄铁喇叭一出,犹如雷神擂鼓,天威之下即便是高山也能将之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