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外院回避,外院回避。”
见薛扶泠走出去,崔嬷嬷和徐嬷嬷两个,一边跟着保护和阻拦,一边急的大喊清场,一边又指挥脚程快的丫鬟们赶紧回去取幂离。
就这黏糊的劲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几声铿锵有力的女声。
“好狗不挡道,我们是来接我家姑娘的。”
含翠眼尖,一下找到声音的来源。
又看见打头的是熟人,忙欣喜的冲着她们招手。
“越娘子,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来人有男有女,趁着跟齐家的一众家丁在缠斗,那打头的岳娘子和三个婆子快步跑了过来。
“太好了三姑娘,奴婢奉大少爷的命来接您回去。”
说着,就将手上的幂离麻利的替薛扶泠戴上,显然准备十足。
就这耽误的功夫,裴骁齐行度几人也跟着出来了。
齐行度见薛家的人居然闯到将军府来了,怒气冲冲,捂着腹部,大喊:“送少夫人回房,将这些私闯将军府的毛贼都给我赶出去。”
言下之意,既不承认薛家人,也不打算手下留情。
他这么一说,越娘子便心中有数了。
只见她一挥手,原先还收着力气小打小闹的薛家人,一下子像是冲开牢笼的恶狗一般,双方不多时便见了血。
只不过,双拳难敌四手,这里终究是将军府,人数上就碾压了,薛家人也渐渐落了下乘。
“薛扶泠,你给我回来!”
齐行度极生气,又极后悔自己一时仁慈。
他就该在薛扶泠刚进府的时候就将她锁到蘅缇院去,让她再也逃不开他。
“齐行度,你别忘了,你能毁约,我也可以。你不会以为,我只有那一份册子吧?”
幂离将薛扶泠的全身遮住,更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但也不妨碍齐行度听出那声音里的狠绝和轻蔑。
他脑中一瞬间空白,随后意识到薛扶泠是在用那本羊皮册子上的名单威胁他,眼里心底都蒙上一层阴鸷。
“哦?什么册子?或许本王今日还能做个判官玩玩。”
裴骁的声音适时响起,眼神在薛扶泠和齐行度的身上来回探究。
他与薛策相交,当然早就知道了薛扶泠说的那个册子上的内容,此时不过是替她顺水推舟脱身而已,想薛扶泠也会明白这个道理。
这份名单或许在昭明楼大难之前拿出来,还可以逃脱,但是齐家现今疑罪未明,那便是火上浇油的东西了。
“你不会真以为那东西能威胁到将军府吧?”
齐行度面色因为疼痛和失血变得微微扭曲和苍白,口中同样是毫无温度的话语。
“最起码能叫将军府脱一层皮。”
薛扶泠冷冷说完,隔着幂离对着裴骁福身行礼。
“四殿下,臣女手中有一份名单,事关将军府贪污,安全离府之后,定会双手呈上以作谢礼。”
裴骁听完险些笑出声,好不容易强压住,心里又得出一个结论。
这漂亮木头也是会砸死人的。
“哦?有点意思。”
裴骁装模作样的斜睨一眼齐行度,又紧绷着脸严肃道:“齐少府,将你的人收回去,免得伤了本王的人证,那本王只好将你顺道送去京兆府了。”
说完,也不再管齐行度如何反应,冲着自己的侍卫挥手示意保护薛扶泠和薛家人出府。
齐家的大门,不是大事或者贵人进门,等闲是不会开的。
薛扶泠自成亲以来,还是第一次从正大门走出去。
双脚跨过门槛,身心有种说不上来的陌生和轻松。
心中的重负散去,她这才察觉到腹部的伤口疼痛不已,也早已开裂,就连前面的幂离也被洇湿。
本就失血过多,眩晕感也愈发强烈,身形险些支撑不住,好在含翠和越娘子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裴骁在她身后跟着出来,薛扶泠见此,又放开下人的手,跪下请罪。
“殿下,完整的名单估计已经被齐行度毁了,但臣女曾经拓印过几份,可能需要您等一等,臣女得差人去拿。”
“嗯,那个不急,你先处理伤势要紧。”
裴骁眉头微皱,看着两人不过两丈远的距离,地上却恰好有这么一小段的血滴延伸到薛扶泠脚边,心中轻叹。
木头确实是木头,真的很能忍痛。
“多谢殿下体谅。”
薛扶泠强压住眩晕,暗吸一口气,就着含翠的手站起身。
“三姑娘,咱们即刻就回薛家。”
越娘子眼中担忧深重,欲将薛扶泠扶去马车上。
薛扶泠微微摇头,“不必管我,你是哥哥信任的人,还得劳烦你派没受伤的人去几个庄子上帮忙找紫竹香药两个。”
“三姑娘,您流了这么多的血,奴婢先送您回薛家诊治再去寻人。”越娘子焦急道。
“这点血算不了什么,我怕再迟,她们两个连命都保不住。”
薛扶泠自责不已,可恨现在的身子不允许,不然,她定会亲自去寻人。
越娘子极度为难,她怎能抛下受伤的主子呢?
“薛三姑娘……”
裴骁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诧异他还没走,薛扶泠又回身,“殿下何事?”
“……难得你能为了这些忠仆出手,本王索性无事,可替你走一趟。”
“嗯?殿下……”
魏怀昼一头雾水,殿下不是早说从齐家完事回去要审问抓的几个叛逃反贼么?怎么突然变卦了?
“性命要紧,怀昼先回去吧。”
裴骁窘迫一瞬,立即打断魏怀昼。
事急从权嘛。
他可不是同情心泛滥,而是……看在她兄长薛策的份上才紧急帮忙的。
薛扶泠有些意外,顿了一瞬,便将幂离掀开一角,“多谢四殿下帮忙,京郊城南有两处……”
她不是扭捏的人,说了齐家几个庄子的名字,怕裴骁记不住,又再三强调,直到裴骁准确无误的复述过才罢。
“四殿下大恩,臣女没齿难忘。”
“你是薛策妹妹,不必多礼。”
裴骁见她面色惨白郑重其事的又跪下,尘土将血染的裙摆都弄脏了,心里涩涩不得劲,不想再看,便摆手转身去办事。
善良且迂腐的木头。
目送裴骁几人和一部分薛家人离去,薛扶泠这才坐到马车上。
“不回薛家,改道去安国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