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眼神?”
裴骁同问剑摆脱陆窈之后,又被一群不长眼的人拦住寒暄几句,好不容易到了给太子专门的营帐里,便看到问剑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看着他。
“殿下刚才是不是太过于果决了?”
问剑虽不聪明,可他也能算明白账。
陆窈身后的势力不可小觑,如今主子太子的身份虽说没有异议,可要是说坐稳,那也不见得。
朝中都是些吃人不眨眼的老狐狸,若只有那万民书和东宫几个贵女拉拢,好似远远不够,而陆窈入东宫就不同了。
禹国在先皇时期是有摄政王这一职位的,等到现在的圣人登基,因为担心功高盖主,才将这一职权取消了。
而此时的沛国公父子,就好比名亡实存的摄政王一般,权力极大。
满朝文武,只怕有多一半的人,都唯他父子两人马首是瞻。
“本宫知道你在可惜什么。”裴骁目露讥讽,神色依旧坦然。
“你觉的她不过就是一个女子,纳进东宫后,既能叫沛国公一脉顺从,又不费一兵一卒稳固太子之位,看似十分划算。”
问剑没动作,脸上的表情却说明他就是这么想的。
裴骁却忽然笑了,“或许你和陆窈都是这么认为的。”
“若是沛国公父子真的这么想,那便好了。”轻叹息一声,裴骁的脸上也出现几分肃穆,“陆家的狼子野心,岂是甘心只当个重权的外戚的?”
“若是真的等到登上那个位置的那天,本宫只怕会与父皇是一样的境地。”
陆家仗着有先皇后得宠,一步步蚕食架空乾安帝。这天下看似是乾安帝做主,可实际掌权的却是外戚陆家。
他在永州府待了半个多月,百姓闻听圣人之名毫无反应,倒是一听他陆家,那可用惊弓之鸟来形容。
一个外戚,竟比皇帝威严更甚,这绝不是个好兆头。
就算陆窈与他毫无干系,陆家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休想再以后妃之位自居。
古今外戚干政事迹繁多,傀儡皇帝也不少。
裴骁想的是,他想改变这天下的格局,那么,就一定要将此事杜绝熄灭。
况且,今日他来这里,并不是只为了来找薛扶泠或者看热闹的。
高昌伯一家,也是他要拉拢去对抗陆家的关键之一。
马场里正热闹非凡。
围栏里头炫技,围栏外的人欢呼叫好。
嗖!
马蹄阵阵,一柄利箭直穿靶心,力道之大,带动靶身也应声倒地。
“好!好!”
欢呼之声随之而来。
这些世家子弟,不敢说他们在诗书上有多少造诣,可于这些玩乐之事上,闭着眼也能做个精通绝妙的地步。
“你瞧,那射穿靶心的便是裴俭。”
高至欢一边眼神示意,一边凑到薛扶泠耳边说话。
薛扶泠虽没见过,但也晓得高昌伯世子的名字,遂以手遮唇,浅笑夸赞,“嗯,年轻有为,于骑射也是擅长,果真骁勇。”
“长得又好,骑射也好,关键还未娶正妻。你瞧瞧,给那群闺中姑娘们迷得什么似的。”高至欢又顺手指了那一群凑热闹的贵女,对着薛扶泠低声嬉笑。
两人声音不大,也幸好四周坐着的姑娘们全凑到前面去了,不然薛扶泠指定要为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不自在。
嬉笑一阵,高至欢忽然想起什么,又凑到薛扶泠耳边,“不过,千万不要当他面说他好看,这小子最讨厌别人说他的外貌了。”
“扶泠知道了。”薛扶泠笑着应声。
其实帷帐虽是打开的,但恰好她坐的地方刚好有一层薄纱挡着,于人的面容瞧得并不真切。
略微往那边瞧一眼,薛扶泠正要低头喝茶,只见面前一片阴影投下。
看清来人,薛扶泠急忙起身跪下,“参见太子殿下。”
裴骁的手瞬间抬起想去搀扶她,叫她在自己面前不必这么多礼,可思忖一瞬,到底还是放下了。
他倒是不介意叫外人知道他对薛扶泠的心思,可到底顾忌着薛扶泠。
“殿下不去掺和那比赛,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高至欢虽是开口询问裴骁的,但眼神看得却是薛扶泠。
想起二人有缘无分,心底微微叹气。
“嗯,下一场本宫会上场。”
他希望薛扶泠能看到,能看到他有能力保护她,不管是依靠权势还是依靠自身,仅此而已。
那些和她说亲的人不珍惜她,那他便誓要将她护在羽翼之下。
薛扶泠自行完礼站起,便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想起自己五日前曾在裴骁面前自信会嫁给谢栽,不想今日再见就被打脸了。
窘迫、羞赧、无措……她也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心境,只想赶快逃离这里,永远不见裴骁的好。
裴骁虽与高至欢寒暄,眼神却一直在薛扶泠身上。
见她不敢看他,且漏出来的耳尖微红,心中难受的同时又一阵发软。
“阿姊,待会亦有女子参赛,本宫想邀请你一起,可行?”
女子本不会参与这样的场合,但谁叫办宴的是高昌伯夫人呢?
“当然可以。”
高至欢闻言立即雀跃起来。
射猎好些年都未有女子参赛,今年好不容易有了,她夫君却不能来和她搭档,技痒难耐却不好寻别人组合,裴骁的邀请来的正是时候。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身骑装。”说罢,便转身去换衣裳去了。
刚才有高至欢的调和,薛扶泠才不至于尴尬,此时她不在,薛扶泠只恨不得去帮高至欢更衣,一同离开此地,免于两人相处尴尬。
两人站在一起,只叫她觉得心中鼓瑟难平,脸上也烧得慌。
“你很好,一直都很好。”
“嗯?”
“女子身上的特质,坚毅、坦率、从容、温柔、甚至勇敢,你全都有,不要为一二小人的荒唐之言所累。”
裴骁此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嘴里不知在胡沁什么。
他方才观察她许久,见她一直闷闷不乐的低着头,定是在心里难受被谢栽那般诋毁拒绝,心里估计在淌血,可面上还要装作无事发生的坚强。
他心疼的无以言表,只能说点这些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安慰之言。
“你本就是明珠,不必因为不识货的人而怀疑自己是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