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中,苻苌刚刚批完奏疏,忠禄恭谨的端着一碗蜜水给苻苌:“陛下,平原王和长乐王在殿外求见。”
苻苌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叫苻靓和苻觌去负责铸造新币的事情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于是在呡了一口蜜水之后,命忠禄将二人带了进来。
“臣弟参见陛下。”苻靓与苻觌站在桌案前朝着苻苌恭敬一拜。
“嗯,都平身吧,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苻苌命苻靓二人起身回话。
“回陛下,事情圆满完成,我们已经铸造完成了大秦永安和大秦祥嘉,就等陛下下诏流通使用了。”苻靓说道。
“好,我即刻下诏,此事全权交由你们负责,要将民间的五铢钱全部都给孤收集起来,要限期令百姓将手中的钱换作大秦永安和大秦祥嘉,至于这换率,依旧是十枚皇始钱兑换一枚大秦永安小平钱。”说着,苻苌便提笔写下了圣旨。
苻靓接过圣旨,看了看上边的内容,乃是命大秦国中百姓必须都在明年之前,将手中的五铢钱兑换为大秦永安和大秦祥嘉,违者一律斩首。
“陛下,那臣弟就先行告退了。”苻靓和苻觌说道。
“嗯,可以,你们到时候可以在各地的县衙内命百姓兑换钱币,叫各地官员皆配合你们。”苻苌说完,也就放苻靓二人离开了。
苻苌在二人离开之后,也是感到一阵疲惫,于是便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忠禄见状,一边安静的侍候在一旁,一边示意守在门口的宫人噤声。
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脑袋从殿外探了进来,忠禄看去,发现居然是太子苻琟。
苻琟也是发现了忠禄的目光,然后冲忠禄竖起了食指,叫他不要说话,接着便在宫人们的注视下,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太极殿。
苻琟东瞧瞧、西看看,然后发现趴在桌子上睡去的父皇,于是他一路小跑着来到了苻苌的身后。
忠禄刚想要上去拦住苻琟,让他先不要打扰皇帝休息,却不料苻琟的行动更快,他摇摇晃晃的爬到苻苌的身后,然后把两只手搭在了苻苌的肩膀上,从后边抱住了苻苌的脖子。(魏晋时期并没有后世的那种高脚桌,在本文之中,除非特别标注,桌子一律为汉代的那种木几,木几很矮,所以苻琟才可以从后边抱住苻苌。)
苻苌一惊,本欲发怒,但是回头一看看到苻琟的笑脸,心中都怒气顿时烟消云散,他一把把儿子抱到怀中:“琟儿,你怎么来了?”
“爹爹,琟儿要骑大马,爹爹带琟儿去骑大马。”苻琟满眼期盼的看向苻苌。
“哈哈哈,好啊,为父这就带琟儿去骑大马。”苻苌说着起身将苻琟抱起,然后冲忠禄吩咐道:“命人去椒房殿,请皇后到马场来。”
“诺。”
马场上,苻苌将苻琟放在自己前边,然后双手握着缰绳驰骋着,而在不远处的树下,强姝则是带着一群宫女太监等候着。
看着在马场上骑马丈夫和儿子,强姝心中美滋滋的,眉里眼里都是笑意,又过了一会儿,她在望了一眼太阳之后对忠禄吩咐道:“忠禄,去叫陛下歇会吧,这都快骑了一个时辰了,这天气也是怪闷热的。”
忠禄立刻跑了过去给皇帝报信,苻苌听后,也是勒马而立,然后自己先翻身下马,再把苻琟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阿姊。”苻苌抱着苻琟快步来到强姝身边。
“诺,擦擦汗吧。”强姝将自己的手帕递给苻苌,然后又将苻琟从苻苌的手中抱了过来,用另一块手帕给儿子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来,喝一碗吧。”强姝给儿子擦完汗之后,将苻琟交给一旁的宫女,然后又从桌上的一个坛子中亲自给苻苌盛了一碗东西递给苻苌。
苻苌端过碗放到鼻子前嗅了嗅,然后抬起头看向强姝:“这是什么酒?”
“这是金浆(即蔗酒),你快尝尝看。”强姝眼中充满爱意的看向苻苌。
苻苌一口将碗中酒喝完,然后咂了咂嘴:“这是果酒啊,阿姊。”
“是啊,好喝吗?”强姝点了点头。
“好喝。”
“娘亲,娘亲,我也要喝,琟儿也口渴了。”这时,苻琟放下自己手里那盛着蜜水的碗扯着强姝的衣袖说道。
“琟儿,听娘亲的话,你现在还小,还不能喝,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喝了,而且这酒啊可辣嗓子了,一点儿都没有琟儿碗里的蜜水好喝呢。”强姝摸着苻琟的脑袋哄道。
苻琟听后,脸上虽然带着一抹失望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乖乖的答应了下来:“嗯。”
“琟儿真乖。”强姝又摸了摸苻琟的脑袋。
就在强姝和苻苌闲聊的时候,福礼从远处跑到了忠禄的身边,然后冲忠禄耳语了几句。
忠禄听完之后,也是快步来到了苻苌的身边:“陛下,武都王求见,说好像是有河州的军报要呈给陛下。”
“哦?武都王现在何处?”
“武都王已经到太极殿了。”
“阿姊,那我们就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叔祖那边有什么情况。”苻苌对强姝说道。
“好,那你快去吧,不要耽误了政事。”
太极殿内,苻安正独自在殿内踱步,在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封军报。
“叔祖,怎么了?河州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就在这时,苻苌也是带着忠禄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陛下,这是苻菁派人送来的,老臣不敢耽误,就立刻入宫来了。”苻安说着便将手中的军报交给了苻苌。
苻苌接过军报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仔细阅读了起来,片刻之后,苻苌神色激动的看向苻安:“叔祖,您看看,我大秦必胜,大秦兵锋无人可挡啊!”
苻安也是接过信件细细了查看了起来,而信上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苻菁汇报了他们已经夺取了三郡的捷报,以及战损比。
“陛下,老臣以为,我们此次威慑凉国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可以叫苻菁他们班师回朝了。”苻安看完信上的内容之后对苻苌说。
“不!不!凉军无能,凉国内部已经腐朽完了,趁此良机,孤要一举荡平河西之地!”苻苌却是摆着手拒绝了苻安的建议。
苻安见状,也是面色一变:“陛下,万万不可啊,我们此次是趁着凉国的内乱,才得以成功歼灭五万凉军,并且拿下三郡,主要凭借的便是出其不意,而现在,凉国内部肯定已经反应了过来,一定会有所防备的啊,此时我们已经达到了威慑凉国的效果,就不必再孤军深入了啊。”
“叔祖,您多虑了,凉军根本就不堪一击,根本就不会是我们大秦的对手,孤现在有一件事情要请叔祖去做。”苻苌此时根本听不进去苻安的话,在他看来,整个凉国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大秦对河西之地已经是唾手可得了。
“陛下尽管吩咐。”苻安见劝说不动苻苌,只好先暂时放下此事,准备出宫之后,再去找毛贵等人和自己一起再次劝谏。
“孤要叔祖现在再去集结两万兵马,前去支援平昌王。”苻苌说道。
苻安听后却是面露难色:“陛下,我大秦已经没有可以调动的士卒了。”
“什么?怎么回事?”苻苌听后满脸惊疑之色的看向苻安。
“唉”,苻安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如今我大秦除去各郡县驻扎的士卒以外,能够调遣的士卒不足万人,当然,我们其实还有几万新征入伍的新兵,可是他们并没有经过训练,老臣以为他们现在还不能上战场啊。”
苻苌在听完苻安的话之后,也是逐渐的冷静了下来,却是是自己着急了,自父皇建国以来到自己继位的这几年,大秦几乎可以说是连年征战,这叫原本就不怎么充裕的兵源如今更加急缺。
“罢了,叔祖,您先命人把那些新兵好好训练一番吧,对了,广平王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广平王那边尚无消息传来,想必应该是一切正常。”
“行,行。”苻苌一边点头,一边喃喃说。
“陛下,老臣还有一事要汇报。”苻安突然说道。
“叔祖说吧。”
“仇池公杨安已经数次向老臣打听出兵平定(前)仇池国的事情了。”苻安说道。
“叔祖,你叫他先暂且不要着急,告诉他,只要平定了凉地,那孤一定会为他出兵征伐(前)仇池国的,届时他的仇人,孤也一定会全部都交给他叫他来亲自处置的。”苻苌有些疲惫的说道。
“老臣遵旨。”
“好了,叔祖您先退下吧,孤乏了。”
(注:1、金浆实际上就是甘蔗酒,原产地是梁国,也就是窦太后宠爱的小儿子刘武的封地。《西京杂记》曰:“梁人做诸蔗酒,名曰金浆。” 晋人嵇含《南方草木状》中说诸蔗就是甘蔗。这种酒色泽金黄,经常出现在梁王府的宴会中。枚乘在《柳赋》中说到:“于是尊盈缥玉之酒,爵献金浆之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