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王主事来了。”
    城主府的仆人走进大厅躬身汇报，对倒在地上的白衣少女视而不见。
    负责黑营的王主事跟在身后，有些讶异地看了看白衣少女。
    “大人最近换口味了？”
    “这是帝都来的使者。”
    “使者？”王主事眼皮跳了跳，城主胆子有点大啊，连帝都的使者都敢下手？
    卢清源看王主事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瞥了王主事一眼后挥挥手让仆人退下。
    “她是来查黑营的事的。”
    “黑营？”王主事身体一抖，转过头又看了眼白衣少女。
    “要不要？”王主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伸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就试试。”卢清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
    “这女人来自帝都的大家族，自小就被种下禁制。一旦有人伤了她，或是有男子玷污，身上就会沾染禁制，相当于一个标记，被标记者会受到其背后势力无休止的追杀。”
    “嘶……”王主事倒吸了一口冷气，还好他刚刚没有手贱去摸上一把。
    “帝都恐怕就是依仗她身上的禁制，所以才敢放心地让她来星火城调查。如果不是上面提醒，恐怕我也会对她下杀手，到时候沾染了禁制，便是行凶的铁证。”
    “那怎么办？总不能放她走吧？”
    卢清源冷笑一声，道：“她不是想要调查黑营的事情吗？那就把她送到黑营。”
    “送去黑营？”王主事愣了愣，突然想通了关键，拍手称赞道。
    “妙啊。在黑营的都是没有身份的奴隶，把这女人送去黑营，让她死在黑营奴隶手上，黑营的奴隶最后都会死掉，这就是死无对证了。”
    “只是……”王主事又皱起了眉。
    “黑营里的奴隶，能打得过这女人吗？”
    “不用担心。”卢清源挥挥手。
    “我给她喝了绿阳，没有调息之法，她的魂力会一直处于紊乱状态，至少会持续一个月。一个月无法动用魂力，在黑营足够死好几次了。”
    “大人神机妙算，佩服，佩服。”
    卢清源露出受用的表情，继续吩咐道。
    “通知黑营那边，今年的对战要提前了。”
    “是”
    ……
    清晨，方睿从一夜的修炼中醒来。睁眼看着周围的陈设，方睿几乎以为黑营的经历只是一场梦。
    不得不说，上等房的待遇的确非同一般，不论是住房还是伙食，比中等房和下等房不知好了多少。哪怕与外界相比也不遑多让，让方睿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从昨天傍晚开始，其他三组陆续抵达，最后到达的是二组，直到后半夜才到营地，让最先到达的四组十七人得以休息了整晚。
    尤其是住上等房的方睿，此时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连日来赶路、训练的疲惫也消散了不少。
    “吼呜”
    一声似牛似象的叫声从外面传来，方睿仔细听了听，像是集合的信号。
    回想起昨天站队超过时限的6号，方睿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
    形势比人强，他的小命现在掌握在别人手里，还是听话点好。
    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方睿昨晚睡觉的时候连衣服都没脱。
    等方睿跑到昨天集合的空地，却发现自己并不是第一个到的。十七号与下等房的其他几人已经在空地上站好队伍，还有三人是中等房的。
    教官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方睿，方睿装作没看到，闷不做声地站到自己的位置。
    除了十七号以外，其他人对方睿还有些惧怕，看到方睿走近，都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昨天那一脚实在是吓到他们了。
    惹到十八号，恐怕连幻兽都没机会召唤。
    又过了片刻，剩余的三人匆匆赶到，被怒气冲冲的教官踹倒在地，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三人躺在地上不住地哀嚎、求饶。
    十七号趁机向方睿解释道：“那几个人应该是战俘奴隶，都是被人买回去当打手的，待遇比我们要好得多。”
    “像我们这些普通奴隶，冬天怕被冻死，而且随时都可能会起来照顾主人，所以睡觉的时候都是不敢脱衣服的。没想到今天刚好。”
    “原来是这样。”方睿点点头，怪不得下等房的人来得这么早。
    抽完鞭子，中等房的三人畏畏缩缩地走进队伍，教官恶狠狠地盯着三人，表情凶厉。
    “以后给老子记住了，刚刚那声音就是集合的信号。这声音一响，不管你们在哪，在干什么，哪怕你正趴在女人身上，也得给老子停下来。用你最快的速度到这里集合。”
    “限定时间内没到的，别怪老子不客气。”教官说完又瞪了一眼迟到的三人，三人低着头，不敢做声。
    教官收回目光，扫视众人。
    “黑营不养闲人，想在黑营呆下去，得交租金。黑营里的租金就是幻兽，每人每天至少猎杀一只幻兽，交到门口。超出的部分可以换取积分，你们在黑营里的一切都可以用积分来换，没有积分的没饭吃，没地方睡。”
    “这里是存放幻兽尸体的手环，一人一个，上面有你们的号码，别搞错了。回来的时候直接把手环交给营门口守卫就行了。”
    “别想着逃跑，这江心洲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逃跑被老子抓住了，直接打断腿。也别想着随便杀个幻兽交差，最起码得是中等精英级的。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就拿着你们的早饭给老子滚蛋。”
    众人如蒙大赦，取了手环后纷纷散去，都想离这脾气不好的教官远些。
    十七号轻轻扯了扯方睿的袖子。
    “十八号，等会儿我能和你组队吗？一起猎杀幻兽的话会保险些。”
    “组队？”方睿听到这个词，一时有些愣神。十七号的形象与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慢慢重合。
    “不行吗？”十七号表情有些失望，他勉强地笑了笑，道：“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没关系的。我的实力可能的确会给你拖后腿。”
    “哦，不是。只是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方睿露出一个笑脸。
    “组队是吗？可以的，刚好帮你训练一下叶猿。”
    “真的吗？太好了。”十七号满脸欣喜。
    方睿与十七号一起取了早饭，朝着营门外走去。
    教官看着两人的背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离开营地后，方睿并没有急着去猎杀幻兽，而是带着十七号在周围晃荡起来——他这是在踩点。
    在野外陌生的环境中，稍有不慎就可能命丧黄泉。对于优秀的猎手而言，摸清环境的重要性远大于猎杀幻兽。
    如果按教官所说的，在黑营中需要猎杀幻兽来交租金的话，那就意味着周围这一片丛林，乃至整个江心洲，都将成为他们长时间的狩猎场。
    如果不趁着一开始的机会熟悉环境，以后死都不知道埋哪。
    黑营所在的江心洲是凌河改道后的产物，原本是一座山丘，如今四面被凌河包围，与外界隔绝，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生态体系。其中的各类幻兽已经走上了独特的演化路线。
    好在凌河改道不过是百年前的事情，如此短暂的时间，还不足以让江心洲上演变出真正意义上的新物种。
    岛上的幻兽虽然有些奇特，但与外界的同族并无过大的差别。这也让方睿在烟瘴森林中的一身所学有了发挥的空间。
    “叶猿是少见的共生型幻兽，身上的叶子其实都是寄生物。叶猿自身并没有植物属性，都是靠着这些叶子使用木系技能的。因此相比于真正的木系幻兽，叶猿使用木系技能的速度会慢一些。”
    “而且叶猿虽然隶属于爪牙兽属，但牙齿不够尖锐，咬合力也不够，与其他族类的爪牙兽相比，攻击力略显不足。”
    方睿带着十七号在丛林中晃荡，顺便给十七号讲解叶猿的相关信息。想要发挥幻兽的能力，必须要对自己的幻兽有着足够深的了解。
    “没有废物的幻兽，只有废物的幻兽师。”，有些专家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虽然纯属扯淡，但同样的幻兽在不同幻兽师的手上，确实会有很大的区别。
    幻兽的天赋决定了自身的上限，而幻兽师的能力，则决定了其实力的下限。
    如何根据幻兽的能力，制定合适的培育方式与指挥风格，是幻兽师能力强弱的最直观体现。
    十七号作为奴隶，明显没有受过这方面的教育。在听到方睿对叶猿的评价后，十七号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
    “照这么说的话，叶猿也太弱了吧。”
    方睿愣了愣，“我什么时候说叶猿弱了？我只是在跟你说叶猿的优缺点而已。”
    “可说了半天都是缺点啊，叶猿的优点是什么？”
    “叶猿的优点是均衡、灵活、智力高。”
    “叶猿虽然没有突出的优点，但同样没有什么短板。虽然防御力比不上鳞甲兽属和甲壳兽属，但由于体表覆盖的藤叶，防御力比一般的爪牙兽还是要强些的。而且叶猿的肢体比较灵活，上肢与人类相似，可以更好地使用幻兽武装。”
    “再加上叶猿的智力很高，可以更好地理解幻兽师的指挥意图，更容易与幻兽师达成默契的配合。”
    “所以总的来说，叶猿是一种上下限范围极大的幻兽，十分考验幻兽师的培育和指挥能力。你这只叶猿天赋还算不错，就是底子弱了点，好好培养的话，不会差的。”
    十七号听得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多吗？还好吧。”方睿微微一笑，这都是学校教的基础，算不上什么高端的东西。只不过除了他以外没几个人会好好学就是了。
    方睿说的这些话，看似一带而过，但实际上包含着太多信息。在这背后，是一个脉络清晰的完整知识体系，这是从没有受到正经教育的十七号难以想象的。
    十七号眼中闪过一丝渴望，然后目光又黯淡下去，默默地低下头。
    方睿这才想起来，十七号的身份是奴隶，根本没有受教育的机会。在他看来理所应当的上学、看书，对于十七号而言恐怕是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没事的，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方睿拍拍十七号的肩膀。
    十七号抬起头看着方睿，眼里又重新泛起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