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凤家一百多具尸体面前,白茶有一个算一个,将强盗全都杀光了。
然后,又在玄图的示意下,将凤家遗骨妥善安葬。
玄图则是将凤家遗留下的钱财交付给了官府,只等凤家子孙招领。
彼时,凤小公子跟书童就躲在草丛里。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家老小全都死在血泊中,却因为手无缚鸡之力而无能为力。
凤墨砚将自己的唇生生咬出了一个个血印,舌尖的鲜血随着他的屈辱一起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书童在一旁一直哭,凤墨砚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那时,俊俏少年凤墨砚发誓,谁能帮他报仇,他就将自己整个人,甚至他的生命也可以交付给他。
就是这时,灵女白茶穿一身飘逸白衫,一只素手执剑从天而降。
似仙,似魔,似鬼,似煞。
眼神凶厉,杀气肆意。
一张小脸美得惊天动地。
就像天女下凡尘。
不过轻飘飘挑了几剑,白茶就将那帮穷凶极恶的强盗秒杀了。
白茶血洗人间。
但她的美丽与英勇,直接就看呆了两个少年。
世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又这么强的人呢?
凤家硕果仅存的小公子对灵女大人一见钟情,年轻的心小鹿乱撞,是心动的感觉。
然后,凤小公子就这样开始了死皮赖脸在线求收留的漫长追妻路。
少年时期的凤墨砚极为自负,没脸没皮,认定的事就算天塌下来也没办法让他放弃。
十六岁少年爱上了一个没有心的神女,从此就这样一头扎了进去。
什么国仇家恨,通通都没有这个美丽女子重要。
更何况,那时候就是白茶替他报了灭门血海深仇。
凤小公子更是认定她。
说什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他不过是要报救命之恩。
滴水之恩,然后以身相许罢了。
白茶开始很烦他,后来很爱他,再到被这个俊俏开朗的少年完全占据自己的生命,这已经是三年后的事了。
两人的爱情故事先按下不表。
先说玄图。
一百年前玄图死的时候,因为被玄图关在鬼域中闭门不出,白茶来不及去送他最后一程,导致她难过至今。
白茶一直想,如果有这么一个机会,她一定好好弥补过去的愧疚。
所以,她将玄图的一缕生魂藏到了鬼域。
也是她,血洗了人间,只为了送葬玄图。
如果他努力维护的人间再不值得他交付真心,那就让他们全都成为他死亡的祭品,去地狱里反省好了!
当白茶看见玄图那身洗白的旧僧袍,听见玄图还像以前一样冷冷淡淡地叫着她的名字,她突然就泪目了。
白茶眼睛红红,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玄图站在原地,就这样冷静地看着她。
白茶却再也忍不了了,哽咽着,红着眼睛。
她的脚步沉重,一步一步走向玄图。
终于在他面前站定,白茶这一段路却好像走了一百年,久到她的心都痛了。
白茶就这样仰着头,看着这个起码有一百年没见过的男人,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久不见?
别来无恙?
你还好吗?
“小白,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你过得还好吗?”
白茶还来不及出声,玄图却是嘴角微扬,终于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白茶表情怔怔,傻傻地点头。
一百年前的玄图就是这样。
大概因为修佛的缘故,他情绪的表达一直都很少。
基本上,永远都是那样一副冷淡的表情走天下。
玄图从来都不是一个快乐的人。
他满怀心事,又顾虑重重。
他心系天下,又慈悲为怀。
他既放不下天下,更放不下白茶。
白茶跟玄图在神女山上一起生活了两年。
从一开始的抵抗,到后来的依赖,白茶真的是一点一点慢满将玄图归纳进自己的人生。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他。
白茶一直以为她会跟玄图永远生活下去。
两个人没事救救人,布施布施,再到全国巡游演讲,宣传玄图那套人性本善,世界大同的理论。
玄图不爱笑,但有很少的时候,他如果心情不错的话,就会像这样不着痕迹地微扬着嘴角,吝啬地露出一个微笑。
所以当白茶看见这样的玄图,就这样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情绪真的就是突然就崩溃了。
倾城少女红着眼睛,突然扑到身形挺拔的和尚怀里,嚎啕大哭:“死秃驴,这一百年你都去哪里了?我真的好害怕,你知道吗?”
白茶紧紧抱着玄图的腰,用力地抱着,死也不愿意放手。
师父,以后再也不要离开了好吗?
白茶想这样说。
但是,玄图从来都不曾承认过他是白茶的师父。
玄图这和尚难顶得要命。
他不愿意承认白茶正式弟子的身份。
问他是什么门派,他也含糊不清地跳过去,从来都不会好好回答问题。
一百年前,玄图对白茶来说就是一个迷。
除了他的法号,真的是对他一无所知。
因为玄图的傲娇,这男人生前,白茶没有叫过一声师父。
玄图似乎也不是很在意。
一直到他死了,从来都不曾提过这件事。
白茶虽然一直跟着高僧玄图修习,但从未得到过身份上的承认。
后来,玄图养鬼伤人,他的法号也变成了妖僧的代表。
到了这时,白茶就更不可能得到他的承认了。
想起这些旧事,白茶窝在玄图的怀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以前总是大道理一套套的玄图,这次竟然也没了声音。
他的人就被少女抱着,动弹不得。
玄图表情犹豫,垂在身侧的手指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拿了起来,在少女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
这个动作让白茶的眼泪掉得更是汹涌。
但是,白茶并不知道,就在她情绪崩溃,抱头痛哭的时候,玄图一向平静淡漠,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突然幽暗地闪了一下。
玄图的脸上很快闪过一抹诡异,突然伸出一只手,慢慢放在了白茶的头上,先是轻拍安抚着。
之后,趁着白茶不注意的时候,那双剪得干干净净的手指突然长出尖锐的长指甲,并且很快摸索到白茶的头顶的死穴。
玄图一边轻轻拍抚,一边表情深思,似乎想要做些什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