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霜离开的第二天。
龙吟城的主干道以鹿鸣楼为主,拓宽了许多。
自东向西、自南向北的主干道的两侧种上了天星树(二阶观赏)。
天星树的树干有些像前世的梧桐,树叶是星形的。
在夜晚,树叶会发出点点星光。
鹿鸣楼内,宾客满堂。
顾家老爷子带着顾二婶同高适、昆仑仙宗的戒律长老李如松等人坐在一张圆桌上,商讨着新城的利益分配。
宁红衣同牡丹、百合几人坐着,商量着寻音坊和醉月楼联合建造的事。
卿平乐同顾、高两家的小孩坐在一起。
江离在厨房忙活完后悠哉悠哉地躺在内院的摇椅上。
新月落在太湖池的池水里。
许是许久没睡了,江离睡着了。
厨房长桌上的纱灯闪烁着微光,点点星光往内院汇聚而来。
吕纯阳的脸庞出现在江离的面前。
“啊?!”江离一激灵,从摇椅上侧翻下来。
“纯阳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小师弟,师兄有件事想问你。”
“师兄你说。”
“你和师兄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这......师兄为何这么问?”
“你回答便是!”
“女的?无不良嗜好?”
“就这样?”
“就这样。”
“呼——行,你继续躺着。”
吕纯阳的话犹如律令,江离被定身在摇椅之上。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就回到了仙宗内。
昆仑仙宗,天池圆台。
天池清澈的湖水中,鱼儿轻轻摆动鱼尾。
玄卦身着黑色卦袍站在天池旁,而他的身旁站着的正是吕纯阳。
吕纯阳的身边飘着一把剑体通明的法宝,同「纯阳」不同,「人愿」(ps:天遂人愿)的剑体更短一些,剑尖纤细。
“怎么?不躲在那摘星楼,算那天下大势了?”
玄卦望着天上星辰,沉声道:“他乱了,所以要修正。”
吕纯阳摸了摸手中的「人愿」,骤然握住剑柄指着玄卦。
“玉虚真人不想听听我为何而来吗?”
吕纯阳冷笑一声。
“摘星楼天地玄黄四位卦师,为择仙界避劫算了千年了,这劫难愈近,玄卦先生倒是着急了......”
“这劫本就玄之又玄之事,若是说的尽,就好喽。”
“江离的前世是江离歌吧?”
“玉虚真人,慧眼如炬。”
吕纯阳袖子一收,周身荡出一股强大清气。
“他,是我罩的。——你们换其他计划吧。”
玄卦望着这个男人不可置疑的口气,心中哀叹一声:果然如卦象所示,我得死三次......恐怕此地就是第一次了。
“摘星楼三千年的计划,不会因为你一人停止的。”
吕纯阳眉头一蹙,清气席卷,落于玄卦身体上。
只见。
玄卦的卦袍化作流光远遁,身体化作芥子消散在空中。
吕纯阳抬头望着天空,只道是:“天地大劫。”
不远处。
柳如月盘腿坐在天池圆台的中央,火红的灵气从她的身体逸散出来。
圆台上女子的柳叶眉紧在一起,嘴角微动,风儿吹起秀发。
“噗——”
一口鲜血从柳如月的口中喷了出来。
血液中带着火灵气,吐在地上发出“滋啦啦”的声响。
吕纯阳闪身来到柳如月的身旁,用指尖点在她的百会穴上。
原本逸散的火灵气被吕纯阳聚拢回女子的身体当中。
柳如月的事与江离歌有关,她久久无法突破的原因也正是对江离歌的执念。
这世间唯一字难解:情。
“师兄......仙路漫漫,如月想了想,就此为止吧。”
柳如月眉目舒展,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心中释然。
吕纯阳悠悠一叹,女子伤......身上好治,心中难医啊!
“江离......”
“师兄多虑了,这我还是晓得的。”
吕纯阳拍了拍柳如月的头:我替你试试吧——
“江离挺好的,你要不?”
“什么……”
柳如月的“什么”还没说完,就被吕纯阳丢了出去。
空间一阵涟漪。
人影消失。
天池的鱼儿露出水面,吐了吐水,几处涟漪荡漾。
......
龙吟小镇,鹿鸣楼。
柳如月被吕纯阳丢在了江离的身上。
她的嘴角带着一丝血迹,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江离,脸颊瞬间通红。
“离......咳咳咳。”
许是因为激动。
柳如月咳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江离的衣领。
江离心中一惊,看样子是受伤了?。
她出现时,江离已经能动了。
“受伤了?”
柳如月快速撑起火红色的灵气,起身与江离保持好距离,回道:
“啊,不是,没有。”
江离伸手握住柳如月的手腕,施展起梦蝶蛊中的秘法——「甘霖」。
这秘法是由水、木两种治愈力极强的灵气混合在一起的治愈法术。
“这是、灵根受损了?”
“没有。”
柳如月抬头望向天空的云间小屋,心念一动,快速遁去。
进屋后。
柳如月轻轻松了一口气。
师兄啊师兄,你真的是闲着没事瞎操心。
......
云间小屋,屋顶。
神纳双手横抱,低头望着江离。
“这......你真要撮合他们两个?”
吕纯阳无奈摊了摊手。
“解铃还须系铃人。”
“几百年前,如月中了摘星楼的算计用红线与转世的江离歌绑在一起,这红线藕断丝连......”
神纳默然。
那条藕断丝连的红线不解开,如月注定沉沦。
她悠悠一叹,回到云间小屋内。
柳如月拿着酒葫芦躺在云秋千上,口中咽着一口血,不敢喝,又想喝。
神纳坐在摇晃的云床上,望着柳如月。
“情当真是世界上最难懂的事了。”
柳如月握着秋千的云绳子,长吁短叹道:“神纳姐,你也知道,他是因为我而死的——”
“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吧?”
柳如月缓缓支起身子,望向神纳,伸手摸了摸嘴角。
“可是,我也忘不掉他,师兄们已经试过帮我清除记忆了......没用,我忘不掉,真的忘不掉。”
“试试直面他?”
“其实,日常相处还好......只是一想到他如果出世,我就会想起过去。”
那时。
江离歌浑身是伤地倒在川中唐门,身体中插着数根毒针。
柳如月背着他,顶着唐门追杀往川外去。
“离歌,你坚持住,马上就到药王谷了。”
江离歌虚弱地开口道:“就这样吧——”
柳如月最终还是轻轻抿了一口酒葫芦里的酒。
酒的火辣,血的咸黏。
“要不试试?”
“其实我感觉......很怪。”
“我和三千年前的江离歌有过交集,虽然我不知道三百年前他是怎么样的......但两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过去是那种意气风发,天下唯我。”
“现在却是淡泊简单,宁静柔和。”
柳如月点了点头。
这和她印象中的江离也完全不同。
“我......尽量。”
神纳望着柳如月,再次叹气,将云间小屋留给她,往客堂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