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持铜扇之人直奔蔺少主杀来,“归藏刀法,名不虚传,可我偏要结束这神话。”
一扇突突展开,身子矫捷如游隼,窜近少主却不进攻,如蛇一般围着少主迅疾游动。躲闪的顷刻,如猫收身,一把铜扇少主的腰腹重击而去。
少主边防边称赞:“好身法!”
少主竟分外欣赏这少使的武艺,然而铜扇变成扇面挥割而来时,少主回身一个“落风斩”,顷刻将扇面劈成两断。
少使未脱手,看得少主掉头一笑,数个“排袖斩”,如电光寒影,斩得那少使无法靠近。
见他上窜下游,少主卖个破绽,少使一个盘旋挥出扇柄,如蛇出洞。
少主右袖挑开扇柄,左袖顺势击他右肩,“噗嗤”一声,那人躲之未及,被少主一个“龙袖点”刺得肩头喷血。
少使毫无机会施展本领,怒火中烧,一头仰天喊去,只听得上下如鹤鸣一般,两个敌人又攻击而来。
只见上下两方竟有两个身影叠加攻来,可少主没有再出招,闭眼静静地待着。
耳畔朔风霍霍,两袖藏刀闪闪。
待上下两敌迫近不到一尺距离,少主两袖顷刻合上,身子骤缩成束鹞。
两敌也用铜扇,招数与少使如出一辙,然而刚碰到少主的衣衫,忽听他一声呵斥,身子纵如展翅苍鹰。
两把铜扇被袖子削断,而两敌的百会穴依然被少主分毫不差地击中,劲力之大,一个直冲上天,一个掉落砸地。
“蔺彦!我九部玄帐,能人多如牛毛,后会有期!”
少主欲追,却听下面喊着,“少主!叛徒秦旺梦已抓,等闲帮的老四跑了!”
少主踏风追去,一个身影跑了过来,玉生子惊讶道:“是他!”
那了慧大师一走,玉生子就出了屋子。
星空璀璨,玉生子不觉走到了禅院暗处,却听着刀剑之声。才判断那身白衣和面孔,正是罥烟楼认识的那位风流公子。
玉生子道:“原来,这地方才是他的目的地,他莫非就是那归藏少主蔺彦?”
“什么人!”
玉生子已换上普通衣着,看十数个归藏弟子围过来,他就抱拳笑道:“在下玉生子,乃是……”
还没介绍完,数把长刀已经飞来,“哎哎哎?我不是坏人!”
铮铮数声,一位中年高手甩刀子就全部打落,“他不是贼人!”
玉生子吓得再要解释,却两眼一翻又晕倒在地,被一个弟子打晕了。
“废什么话,打完再说。”
一棍子砸在玉生子的后脑勺,年轻弟子才拍拍手,道:“收工回家!抓个活口带回去,让掌门亲自审问。”
中年不悦,又强调一句,“我再说一遍,蔺大爷是代掌门,不是掌门,老爷才是掌门!”
众人听得翻了翻白眼,也不跟他一般见识,敷衍道:“是是是,赵爷!您的话就是圣旨,哎呀……”
赵爷追着就要揍他,一片嬉笑中,众人就将活捉的九部玄帐弟子和叛徒秦旺梦装车,连夜奔赴华山。
车中还绑着玉生子……
飞行的少主感叹道:“我早说他心术不正,可曹帮主护短不信,今日被我捉住,等闲帮可有的臊了。”
月下孤影,飞翻纵云,当他飞过福胜塔时,却并未见着沈知音的影子。
却见着那契丹少使,如个猴子一般,在房顶上窜飞着。隐约又望见百米远的房顶站着一个蓝色身影,说快也快,那身影竟迎头将奔逃的吴言滔踢翻在地,不能再动弹。
少主乐道:“她怎么在这?”
见那沈知音使剑锋如挥毫,左旋右抽,身影轻柔似舞,却凌厉迅捷,刃不虚发,顺逆挑去,打得对方开扇躲掉,却被挑到下巴翻落下来。
两人纵身一跃,刚要擒拿,迎面就见一阵亮光,如网洒大河扑过来,而光网之上出现一个婆婆的身影。
“小艾,我的儿……”
银光闪烁,婆婆边唤边哭泣道:“我的儿,可想死为娘了,你怎么这这里?快跟我回家吧。”
沈知音双目一抖,“娘!你,你怎么在这里?”
沈知音惊得剑落地上。
那婆婆又道:“我的儿,你父早亡,就留下为娘一个人,孤苦无依,你快来到我的身边,为娘好苦啊……”
银光越来越亮,几如白昼,看得蔺少主眼睛一瞠,“幻术!”
手起刀出,一声惨叫,光影顷刻全无。
沈知音被蔺少主疾步拉住,回身又出飞刀,射得对方哀嚎一声,却不见了踪影,地上唯有吴言滔在那抽搐着。
“娘!”沈知音喊罢眼皮一翻,倒在少主怀内。
忽的那吴言滔发狂道:“神仙,是神仙!你们完蛋了,你们得罪了神仙……”
少主回眸扫了一眼不屑道:“神个屁!”
可他依然癫狂着妄语道:“就算你们把御虚门的长老请来,也无济于事,你们都快完了,哈哈,哈哈……”
“嘭”的一脚将他踢得七八米远,少主骂道:“呸!你吴言滔大小也是等闲帮的四当家,如此大名大利还不够你享受,竟然跟胡虏勾在一起,真他妈丢人……”
少主向来独来独往,虽然风流洒脱,但从不轻易生气,今日看着吴言涛,他却气不打一处来。
吴言滔捂着胸口,好似被踢醒,仰头就傻笑着,“呵呵,大名?大利?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今天下,谁不为名利滚刀山爬火海,你们杀了我吧,我宁可一死也不愿跟你回去,受你们虚伪的凌辱,你杀了我吧!”
少主不屑道:“杀你,脏我的手,留给你们等闲帮自己擦屁股吧。”
见几个手下赶来,少主就抱着沈知音腾身而去。
来到罥烟楼,刚进她的帘门,已经有几位女子在等着了。
“姐姐。”两位小跑近前,见沈知音已昏迷,却没有询问。
“她是中了九部玄帐的牵魂锁魄幻术。”
一位年不过十六岁的姑娘,走近前来,从一个玛瑙瓶中拿出一颗小凡子,给沈知音服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她就会醒来,这瓶‘返魂丹’,姐姐留着给她明天再服用,一天一次,七天即可。”
说毕,姑娘就朝众人作个揖,“在下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看着她的道衣打扮,蔺彦已经猜到她是御虚门人。
小姑娘适才直奔沈知音房里来,众女子听她要救姐姐,也就一起等着,现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众人更狐疑了,“她是谁啊?”
二姐岳伊桐要问蔺彦,却见他回头一笑,“神仙,你们信吗?”
几人相视一笑,蔺彦却想起沈知音的武功,道:“各位小妹,她的武功出自哪一门?她这剑法倒怪异得很。”
几人犹豫了,“还是姐姐亲自告诉公子吧。”
蔺彦淡淡的一笑,两袖一拂,也要跟她们告别。
老三冯念素盯着少主道:“公子,难道你不等姐姐醒来再走吗?”
蔺少主笑道:“你们放心,小姑娘说她半个时辰就醒,一定会醒。以后有缘,再见不迟。”
冯念素几步就跑近门口掀起帘子问道:“公子,若姐姐醒来后看不见你,我,怎么跟她说呢?”
一句听得几个女子隐隐笑了。
蔺彦头也不回,道:“如实所说,如你心中所说即可。”
水盈盈的双目望着走廊上那远去的背影,冯念素嘴角一陷,心道:“我会去找你的。”
看着冯念素仍望着门帘,老四曾墨青一个嫣然笑,踏步吟道:
“潘江陆海盖英才,
名重江湖掩月来。
藏起风流依旧盛,
引将痴女入心猜。”
一首打油诗,引得众姐妹嬉笑连连,听得那冯念素抬眉一横,“无聊。”
就此跑出了房间……
蔺少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开宝寺拿下叛徒,离开罥烟楼又回到开宝寺,本想将那位了慧禅师推荐的俊才带走,却不知自己人已将玉生子带去华山,了慧大师只好派人四处寻觅……
此刻契丹御帐内,那位四十三岁的承天皇太后,萧绰,由两位公主搀扶,缓缓走进了皇帝的御帐。
“臣等恭请皇太后圣安。”
重臣无需跪拜,他们是大于越耶律休哥,北院大王耶律斜珍,北府宰相韩德昌。
“启禀太后,这是截获南朝人通往高丽国的贸易物资。”
驸马说罢毫不骄傲地看着大位上的太后。
但见二十多个装满珍宝货物的铜箱,都有半人多高,依次摆在了御帐之内,全被打开了。
玉器金饰,争如天宫宝品,陶瓷杯碗,巧夺了天工神韵,南朝各个名窑鎏场,正产之不息。那皇子毡冠折上斤,只望见一眼即满眼贵气,那皇妃绫罗彩锦衣,拂之便觉满手的轻柔如雾,蜀锦可见一斑。说什么紫罗窄袍金束带,讲哪般灌器衾褥俏霞衫。牙笙笛,峄桐琴,水晶棋子琥珀杯,个个精美无边。金酒食茶器,玉带貂皮靴……直看得几位大臣虽嗜好却不吝赞叹。
落座的太后饮几口岳麓好茶,看了眼皇帝,“皇儿!”
耶律隆绪俯首回道:“儿臣在。”
“你看过了?”
耶律隆绪没有抬头,“是的,儿臣看过了。”
太后又问,“最近在看什么书?”
皇帝道:“《诗经》。”
驸马瞟了一眼,心道:“又是诗啊文的。”
太后略笑,“看哪一部分?”
皇帝抬眉,严肃道:“《秦风》。”
萧太后笑问:“为何?”
皇帝看了看几位重臣,尤其看了看两位帝国名将耶律休哥和耶律斜珍,躬身答曰:“儿臣以为,观古之中国,大风起兮,究起于大秦,自古创朝立代者不胜举,然能保持四百年征伐斗志,终一决天下而胜者,唯秦一族。虽始皇帝二世而亡,不足轻秦人蓬勃昭彰之大生气,汉人继之,半之,唐人承之,又半之……后人多流连《郑卫》,少慕以《秦风》,悲也。”
一段话说得太后和韩德昌相视凝望,继而微笑不言。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