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等他们要落下,他们身后已经有二十多位全是青衣打扮的青年男子,一个个幻影一般,朝他们踢去,一人不知中了多少脚,却不能跌落下来,全被绳子捆住,吊在空中,由身后御虚门人拉着,绳子的抽打生不绝于耳,伴着风声,呼啸惊心。
正在此刻,一个黑子已经跑下山道,轻功超绝,欲要逃离御虚门。
可正当他飞身一跃五六米远,一纵七八丈高的时候,身后一个百里传音袭来,“再不收足,便要丢下性命。”
那人已经恐惧到不能控制自己的脚下,只管往下逃去,谁知再要收身跃到一个台阶上,面前登时十几条绳子叠落而起,正将他浑身卷起,又极速地被提起来,空中十来个人,就这么站在半空,任由他翻滚挣扎。
等他以全身技能逃开绳子的捆绑时,四周竹木飞来,齐齐朝他而去,哒哒哒哒,他要躲开,却有数十只竹木一起飞来,却全都秩序井然地互相结合,做成一个笼子,彼此各入竹身。那劲力浑厚,竟能让竹子接而不弹飞出去,看得来人已经泄了逃跑念头,眼睛一闭,连笼子滚落下来,人不死,却跌撞而重伤。
不一会,火行堂便聚满了人。
“秉门主,对方全部被捉拿,山腰数十人已被带到门外,山下数十人也被管住,请门主定夺。”
火行堂堂主李炎烁,操着铿锵有力的音色,在火行堂大厅中,威严赫赫,敌人惊目发呆,惨叫连连,有的已经晕死过去。
一个白衣小童来报消息,欲说那几个跟门主去草原办事的各堂馆事,都已经在御虚宫议事厅等着了,各自所写所绘,都已经完成。
可来到藏书阁也没见门主,后知山上出事,便飞将火行堂而来。
“火行堂辛苦。”
门主朝李炎烁点个头,就吩咐道:“长老们不要惊动了,各堂也无须通知,就由你火行堂审理,一切都备成文案交到御虚宫来,小风灵双目受损严重,我得去看看。来人!”
门主刚要说话,那身后一找同便回道:“木行堂医馆事们已经派人去了,张神医已在路上。”
堂堂御虚门,峰峦之间,机关重重,高手如云,竟然能有十数人从山下溜上来,御虚门创立百年,从未有人如此轻而易举地上山。就连几朝帝王军队也闻御虚门而不谈其过往,所以,刚才的一切都已经很清楚了了,御虚门有内鬼,且地位之高,权力之大,非一般御虚弟子可比。
来到御虚宫,门主仍心有余悸,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可没想到叛徒竟敢在跟前做外应。
“门主,要不要提前通知王长老?”
一个青年侍从问了句。
门主却伸起右手示意他先下去。
看着那张神医已经将风灵麻醉,两目被白纱布包扎了起来,门主犹豫了一会,却打定了主意,他要亲自前去三才楼。
“金鹏。”
“在。”
一个书童接过了门主的令牌,“现在就去?”
门主又伸手示意要了回来,“今天我亲自去。”
离开御虚宫,飞过天梯崖,转过浮云桥,上了造化峰,门主一路东去,在一片百米长的瀑布前停下了。
周围群峰耸立,云遮雾罩,左边更高,如龙蟠,右边低垂,如虎踞。
“弟子恭请各位长老金安,有要事禀报。”
说毕,那瀑布中间顿时露出一大块凸起的石板,足有十米的宽度,随着石板缓缓露出,那瀑布立时被截为两段,犹如天梯,瀑布的水流也沿着石板前泻落下来。
半年未归,门主上了终南山第一个要去的地方竟不是三才楼。
因为这里头有他的无奈。
说是三才楼,可周围没有任何建筑物,唯这一条大瀑布倾泻如天幕一般,险峻地只有敬畏,高耸的只能咏叹造化神功之极。
瀑布已开,内有三位小童迎门而来,“见过门主,长老们有请。”
说罢,一位大个子的青年竟握着一把大伞腾身而来,门主飞去,他便将伞给门主遮住,两人一起入了瀑布,随即瀑布之石门则被关上,好似刚才的一切只是个幻象。
进入瀑布,这久违的三才楼才映入门主的眼帘。
“门主,长老们有请。”
一位小童刚说完,他的左肩就被拍了一下,他一回头,右肩又被拍了一下,左左右右,小童一低头,全身一松懈,“童长老,你就别拿我开心啦,什么不好玩,你拍我肩膀干嘛,再拍我就长不高啦。”
谁知那身后的童长老也不理他,依旧左右拍着,像大鼓一样。
门主一笑,“金明,童长老在给你点关呢,动动胳膊,看舒不舒服。”
那小童一抬头,“真哒?”连连做几个“回天旋”,两臂如同断开一般,更加轻灵柔韧起来,“好舒服呀。”
“趴下!”
谁知那躲在金明身后还没露面的童长老,一把按倒小金明,伸手就是一个“贯梢指”,朝门主点来,门主身子立时左转,目瞬之间已看到对方右肩膀动起,一个抽身腾空步躲开,左让,右让,背手身如斜坡,回到长老身后。
“好小子,再让可就不尊老喽。”
童长老玩得不亦乐乎,回身一个左脚点地,右手极速冲出,要击打门主的腹部,那门主右手塌腕一下按,童长老的右手之力已被卸掉,同时,门主的右脚已经出去,那通身白袍白发白眉白胡白须的童长老,影子一闪,右脚忽的回蹬跟他对上一脚,震得彼此都心下明了。
“好小子,看你的左边。”
那门主眼睛一闪,一片白衣左右都包裹而来,门主一笑,“长老莫怪。”
抽身腾空,就此不见。
“嗨,玩这招就不好玩啦!你跑了,我跟谁打?”
一边的金明,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眨都不眨。
要不是童长老再拍下他,他就成雕塑了。
“嗨,小孩,你跟我打,来来来,我打你左边,你假装不知道,然后打我左边,扑个空,我再踢你一脚,你不还手,然后说句‘你真厉害,我输了。’”
今明嘴巴张得大大的,忽的朝童长老身后一指,“门主来啦!”
童长老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盯着金明,“想骗我啊,我骗人人的时候,你还是,还是……”
“师弟!”
一声庄肃的叫问,听得童长老身子一转,“啊?师兄?咋啦?”
童长老就看到门主身后跟自己同样打扮的老者朝他挥了挥手,“门主有要事来报,还不进来。”
“嗯……是。”
推了下小金明,那童长老甩袖子就跑了过去,嘀咕着,“什么大事,是要去打番邦吗?”
进入正厅,面前七位长老按坐次坐毕,坐具都是简单单的蒲团,寻日里长老们坐忘修行,都是如此简朴而已。
“门主也请坐,一路辛苦了。”
一长老朝他点头,他便坐下,耳边即听到,“做我御虚门的门主,也不是轻松的事,做的都是苦差事,我等老朽也要感谢门主,一路走来,甚是辛苦啊。”
“莫长老们言重了,都是分内之举。”
门主起身,一长老便问道:“我等在此修炼,这出关第一面见的就是门主,可见外头最近发生不少大事啊。”
门主听了,看看诸位老翁,依旧的精神矍铄,深呼吸一口,就跪倒在地。
“这是何故?门主快快请请,你的位置不比我们低,无需这种大礼,有事即说就好。”
为首的长老疑虑道,“门内再大的事,门主都可以一人独断,要不然,我们不会培养你二十年呐,快快请起。”
“秉陈长老,弟子有失门主之责,今日前来请辞门主之位。”
一句话说得众位白翁面面相觑。
“怎么了这是?”
莫长老把身子一偏。
“嘿,又一位请辞的门主。”
“哎呀,御虚,御虚,都想自由自在,御虚飞升,得个清净之身呐……”
为首的一声不吭,直勾勾地看着门主,等他自己说来。
“各位长老,自弟子入门以来,深蒙两位前任门主栽培之恩,厚得先长老及诸位长老备至关怀,弟子莫不日夜感念,时时自省其过,自愧受门主以来,上下一心,同济四方,弟子不敢稍有懈怠。而今,弟子却顾及个人颜面,不念大局之重,对有损我门利益,有辱我门清誉的门内弟子姑息纵容,致使等闲帮渭水分舵舵主被害,四海楼大名府副主事遇难,御虚门扬州府二十条货船丢失,朝廷运往高丽的货物一半被北虏截去。适才,七星阁阁主风灵也被来犯之敌打伤,目前双目还在观察之中,另外,‘九部玄帐’已经打入我御虚门内。”
半年之内,门主除了前往大漠之北草原之地探查契丹属国,还要查明御虚门最近的几件玄案,因为设立门内高位之人,他便没透消息,只带着火行堂一堂去受理此事,如今真相大白,证据确凿,他才来此谢罪。
“你说是门内弟子?”
陈长老略略笑了。
说罢一旁长老,眉眼一转,两目滚圆,气得拍下蒲团怒道:“混账!是谁做出如此叛逆之事,简直胆大妄为,门主尽管说出来。”
一个“混账”把最边上的童长老惊醒了,“哎呀吓我一跳!王兄,你的声音都钻到我梦里去了,哎呀,吓死我了……”
童长老赶紧拍拍胸口,缓缓气。
百年来,上到军国大事,下到江湖恩怨,门外经营,门内选举,这天生不感兴趣的童长老,可见识的太多了,他虽然七十岁了,可还是处于七岁时的天真状态。门主刚才的话,他是一句没听见,却被那位发火的长老惊醒了。
“什么情况?哎,你小子怎么跪下了?赶紧起来说话,要不我也陪你跪着。”
说着童长老双膝跪在了蒲团上。
“师弟不要胡闹,正说大事呢!注意言辞!”
临近一长老皱个眉头回了句,“门内出了叛逆,不光你要反省,我等也要好好反省,否则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这门规大矩一日不可松懈,当年我作门主时……”
“吴长老……”
不等他说完那莫长老就截道:“先别反省自罚啊的,还没到这时候呢,听门主把话说完。”
那吴长老将一转脸,“生者生万物,克者成万物。规矩没执行,下面就出事,我说得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