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他好像很生气
作者:袖里捞月   三尺天明最新章节     
    第一百三十四章他好像很生气
    看着她这毫不动摇的心思,黄石眼球咕噜咕噜的转着,内心迅速权衡利弊,沉默片刻之后突然嘿嘿朝她笑道:“你要是想他死,不用你杀他,他现在不能死,但是两个月之后,他自己就死了。”
    两个月之后?
    这个时间算起来,正是后土宫结束不久。
    青霄听说过他的大名,但此时听到这话从他嘴里还有些得意的说出,望着他的目光中还是出现些许鄙夷。她懂了云素是为谁去的碧游,也懂了这位臭名昭着的黄石道人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对两人间的师徒关系也有了别样猜测。
    他是有说谎话的可能,但青霄不认为此时此刻他说的是谎话,她只是仍然对白清净的事不敢有丝毫懈怠,所以淡漠的拒绝说道:“变数太多,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若他真的是我想的那般,那么这些时日可以让人世间找他很多次。”
    黄石好好的打量着她,认真问她道:“你非要和我老头子动手?”
    青霄摇摇头望向大秋崖,目光里没有担忧顾虑,她对陈家的部署还算满意,也相信陈家会得到想要的结果,说道:“我不打算和你动手,我只是要你不动手。”
    “就算我不去,那里也有个极其厉害的小女娃。”黄石随她目光看去,一脸神秘凑近青霄低声说道:“我那徒儿,可是与其有些不为人知的深厚情谊。”
    黄石的神秘笑容里还有着不少暧昧,不知是否是他故意做出,这让青霄很难不去将两人往男女之间最深厚的一种情谊想。
    她对此是有些意外有些疑惑,以唐晚晴的身份境界竟然会看得上这么一个知初?不过这也对唐晚晴在白阙宫的奇怪举动有了新的解释。
    “清净圣人身怀三千大道。”
    陈家的计策里自然不会忘了唐晚晴,青霄仍然沉稳说道:“作为三千的一,她在当世有着数不尽令人艳羡的名头,会有不少后辈对其感兴趣。”
    黄石继续说道:“她可是所有后辈中最有天赋,最出色的那个。”
    “与我一样。”
    青霄淡然说道:“只需要她不出手。”
    黄石竖起耳朵仔细的朝大秋崖听去,伸出舌头舔着唇边残留的酒渍说道:“刚刚老头子我还能听到一些刺耳的琴声,现在琴声停了,我还以为是老了耳朵不好了,现在看来,是我那弟子又一次做了一些让人意外的事。”
    青霄顺着夜色看去,始终沉稳的脸色随着他越来越得意的话音缓缓变动。
    夜色走得太远,远到脱离了她的目光所至,一直延伸到大秋崖的崖壁上,然后被那柄卡在崖壁上长剑剑身反射出的月光阻断。
    地上溅起的飞石砸在剑旁光滑崖壁上碎去,并未对崖壁造成一丝伤害,顺着它来时的方向去看,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碎石飞起,其中还夹杂着灰色红色混合的破布。
    其中一块飞向大秋崖一侧的唐晚晴,在其一丈之外被其生息所化花瓣无声搅碎。
    她踩在莲花中央,望着对面的人,美若桃花的脸颊微微耷拉着,开口说道:“我不认得你。”
    并非因为对面之人让她觉着太过麻烦所以不开心,而是不远处那几人打架的动静太过吵人,还有就是这些飘到近前要扑在干净衣裙上的灰尘。
    她对男人又很直接又很温柔的劝说道:“我很厉害你打不过我的,所以你最好还是快快离开,现在还是来得及的,毕竟劫清净车驾的名头也不小。”
    男人说道:“帮师兄报仇,应该算一个合适的理由。”
    唐晚晴问道:“哪一个是你师兄?”
    “若董。”
    男人朝其恭敬行礼,自报家门说道:“黄天,非董。景霄是我的老师,也是若董的老师。”
    唐晚晴点点头,正欲动手又突然想起某件事,认真的问他说道:“若你今日也很倒霉死在了这里,以后的某一日,是否还会有一个似董跑出来?”
    非董羞愧一笑,说道:“若是死在您手里,自然没人会跑出来。”
    唐晚晴不明白这是因为地位还是因为境界,非董接着说道:“但师兄是死在一个知初手里。这件事固然让人难以接受,但若是那知初真的靠自己做到也没人会说什么,让我们不能接受的是,他是借用白圣人的术杀了师兄。”
    “白圣人与老师在很多时候都不能走在一起,原因是老师觉得,既然在修行境界上有五境,在朝廷中有品级,这些都是利于尘世里的事,那么在人身上这种等级,也应该仔细的分一分。”
    “但白圣人却好像觉得被人尊崇是一件很丢人的事。”非董显然对此也非常不解,但他没有在此时问出,说道:“而我的老师很喜欢被人尊崇。”
    听到这话,唐晚晴不由得皱起眉头,她与白清净也有过不少接触,当然知道他话语中对白清净理念的不对之处。
    自发的尊崇与逼迫人去尊崇从来都是两件事,以清净的骄傲,她同样不屑去逼迫那些凡人见到她时要去做一些以额触地的动作,来表示对她的尊崇。
    唐晚晴缓缓说道:“单在境界上来说,境界高的人,自然受到尊崇。”
    非董一喜,像是找到知音一般,接着与她探讨说道:“您也这么觉得?”
    唐晚晴摇摇头,说道:“我说的是自然。”
    “尽管我不需要别人的尊崇来当作认可,但不得不说尊崇的确算得上一种认可。”她怜悯的看着他,说道:“这本来是一件可以让人骄傲的事,但若我反过来,去逼着人尊崇,让自然不自然,那么这就成了一种自卑。”
    唐晚晴看着他,感叹说道:“这样很可怜。”
    非董有些生气,却也笑笑不予理会,说道:“境界高的人,拥有许多力量,他们可以决定许多事。”
    唐晚晴没法反驳这句话,非董接着说道:“所以在我和老师和师兄看来,以我们的境界去杀那个知初,是件可以随意决定并且想做就应该的事,而在白圣人眼里这不应该。”
    “老师在听到师兄是死在白圣人术下消息的时候,他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反而开心极了,高兴的在府中喝了三天三夜的酒。”
    非董热泪盈眶,强压着激动说道:“因为那位白圣人,似乎做了一件和我们一样的事,一件曾经他很不齿的事,他似乎承认了我们的道理。”
    “所以老师让我来此只做一件事。”
    非董看向崖间尘烟,从中找着带着白面具的身影,无比认真的说道:“把那个知初杀死。因为师兄想杀他,他应该死,白圣人想杀师兄,师兄应该死,那么现在老师想杀他,他也应该死。”
    唐晚晴温柔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对无药可救之人特有的冷漠,说道:“依你的道理,我不想他死,那么他就不应该死。”
    “我知道我打不过您。”
    非董收回放在某个石块一角的目光,谨慎严峻的看着她,说道:“但我不会让您有机会插手那边的事。”
    白绫拖着沉重的身子从车厢中走出,顺着刚刚记下某人飞出的方向找到那块石头,再将石块下满身血污的云素挖出。她望着他身上的伤势,有些难过还有些气恼的怪罪说道:“你非要捅那一剑做什么?”
    云素脸上多了很多情绪,包括疼痛与方才一剑落空的遗憾,与刚刚战斗时表现出的极度冷漠平静判若两人,同样恼火的和她说道:“她们都要杀我了,我还不能捅她一剑?”
    “你是捅了,但你没捅中。”
    崖间尘烟滚滚散去,白绫担忧的望着紧紧抱着近乎气绝女人沉默的听雨声,四周的生息都开始朝他的方向疯狂流动,攥紧了云素沾满血污的衣角说道:“他好像很生气。”
    云素看向崖间一男一女,又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势,全身都是粘糊糊的血污,血水将肌肤与衣衫还有泥土粘在一起,微微一动一扯就是一阵剥皮般的疼痛。
    他一边调整着生息,一边尽可能的恢复着体力,冷冷的说道:“我都不认识他,是他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言不发就想要杀我,现在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怎么次次都把我弄得好像千夫所指?”
    “难道我不该生气?”
    云素看着白绫面具后白得如鬼一般恐怖的脸色,说道:“我也很生气。”
    听雨声将身上仍然干净的白衣撕下半面,铺在地上,然后好好的放下女人。他起身,转头望向云素脸上的空白,面色中不仅有些浓郁愤怒还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说道:“你让我很失望。”
    云素有些疑惑,但更多的还是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恼怒。
    听雨声怒不可遏的说道:“为什么有了那卷众生相,你还是不愿意专心修行,还要去学另外的术!你根本不懂朝思暮想!”
    听着他愤怒的话语,白绫做好了与其拼命的准备,无奈的对云素说道:“他生气,可是要杀人的。”
    云素在地面摸索着,然后从不远处的土块下拾起自己的剑,挽起袖子擦了擦,平静的说道:“我生气,也是要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