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起来。”当夏投的准备工作就绪,时非发出了撤退的指令。
而几乎就是同一时间,原本消失的顾平竟又出现在了教室里。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次出现时,顾平虽然还维持着表面的人形,但是身体却缺失了大半,左半边胸膛像是被巨刃斜切,直接削去了大半。
恐怖的样子让夏投三人汗毛倒立,脚下更跑的生风。
“这个你带走!”分头狂奔之前,夏投把日记本塞给了顾七七。
这么做是怕自己出意外,连累其他人无法完成任务。
倒不是夏投消极,而是他已经察觉到了死境规律的存在。
虽然他不像时非知道的那么具体,但是回忆前一次离开教学楼的经历,他预感自己只要踏过教学楼那道坎,顾平就一定会从天而降。
虽说这次他有心理准备了,不过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再有准备又能快得过诡吗?
唯一能期待的,就是希望这次能被砸的轻一点,哪怕稍稍偏一点,给他留一口气吊命就行。
当然他有准备了,就意味着顾平也有准备,所以这次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当场被砸死,一口气都不留那种。
想到这里,要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可是已经没有别的路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闭眼冲。
人狂奔在漆黑的楼梯上,两脚踏出咚咚咚的急促声音,夏投不给自己犹豫和踌躇的机会,不断地加着速,打算直接莽到底。
他倒是有想过卡bug,比如虚晃一枪,假装要冲出去,但是马上把脑袋缩回来,如此反复几次再真的冲出去……可是想想还是放弃了。
因为死境规律的触发条件是固定的,任何欺骗行为都触发不了。
两圈楼梯很快跑完,脚步一下踏在了通往出口的平地上。
“放心出来,不会有事。”时非的声音及时传来,给夏投明确出口的方位。
夏投于是一闭眼,大吼一声:“死就死吧!”
嗡的一声,泰山压顶、仿若天塌的恐怖感觉再次袭来,夏投头皮发麻,却忽然感觉全身关节发僵。
完了!
还是在第一次被砸的留下了心理阴影,他以为自己不在意,也做好了准备,可潜意识却回忆起了当时那种生不如死的剧痛,全身的肌肉居然不自主地收缩僵硬。
这导致他速度骤降,简直就像是故意停在那里等死。
这次死定了,我怎么这么没用?!
夏投简直想哭,心里疯狂埋怨自己。
这次肯定会被直接砸成泥,一口气不剩、当场投胎那种……
心里在骂没用的自己,夏投认定自己没救了。
然而关键时刻,意料之外的事情陡然发生。
一只手忽然推在他背上,不知从何而来,但是背上传来的力量感异常坚定而熟悉。
那是电光石火的短暂瞬间,也是夏投生死攸关的惊险刹那。
背上先是抵住一只手,接着那手的主人整个撞来,力量集中在肩膀上,强势撞得夏投整个人飞出去。
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瞬间让夏投回忆起被时非救命的那个午后。
而在他做出反应之前,他整个人被撞得失去平衡,顺着台阶连数个跟头,顿时摔得头破血流,浑身骨头咔咔作响。
但即使如此混乱仓皇,夏投的意识却清醒得出奇。
于是双手不顾一切地奋力扑腾,抓住任何能抓住的东西,两腿也拼命去踩地面,只想尽快地稳住身体、想回头看一眼。
强大的执念下,夏投只用一秒钟,就奇迹般的让翻滚的身体停了下来,以有些扭曲的姿势靠在台阶侧面的大理石围栏上。
血从他磕破了皮的额头渗出来,顺着眼皮往下淌,但他双眼瞪得老大,就算被血糊住也不肯眨一下。
于是他看见,有人顶替他原本的位置,被厉诡化的顾平砸在了地上。
即使光线昏暗,夏投还是看见血色浓烈地铺开一地,那种熟悉的场面,即使他闭上眼,脑海也能立刻涌现时非在他记忆里最惨烈的样子,他被血溅染的脸、虚弱半睁着眼。
“时非——!”一声惨叫,夏投撕心裂肺,手脚慌乱地往台阶上爬。
可是这时,“我在这里。”时非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夏投猛一下愣住,一回头,就看见另一个时非在不远处的一棵樟树下。
“我在这。”时非重复道,声音虚弱,靠着树干的身体有些站不稳的样子。
然后他对夏投招手,有些费力地说:“快,该回房间了。”
夏投大脑空白了片刻,然后猛地清醒过来:树下这个是真时非,台阶上那个是假时非。
而假时非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写纸条约了他。
——我有急事要去办,你有空吗?
——我陪你去。
事情很快在脑子里理顺,这次都不需要时非帮忙解释。
可是思路顺了,身体却不顺,甚至有不听话的趋势,还想往假时非那边去。
“他……他……”夏投趴在台阶上,惶然指着躺在血泊里的假时非,而舌头像是打了结,半天说不出整话来。
“他是假的。”时非微微加重了语气,希望夏投分清现实与虚幻。
可是假的怎么会救我呢?而且他都帮了我不止一次了!夏投在心里咆哮,一种憋闷的情绪在心底膨胀,产生一种心脏要炸开、又虚幻又真切的剧痛。
直到时非微弱叹气,无奈道:“你再犹豫不决,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这话成功让夏投找回理智,想起时非为了给他创造偷日记的机会,孤身一人引走了顾平,而他现在有气无力的样子,肯定是伤的不轻。
想到这里,夏投表情挣扎地咬牙,手背用力蹭过眼睛,最后看了假时非一眼,便连忙扭头跑向时非那边。
一靠近时非,夏投就闻到了扑鼻的血腥味,夏投心惊肉跳,拉过时非一条胳膊,然后架在肩上扶着他跑。
而在他们身后,怪异而扭曲的骨骼嘎啦声又惊悚地响了起来,继而化成厉诡的顾平也挣扎扭动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第二次遭遇死境轮回,他显然比第一次更加愤怒,于是阴冷的寒气和腐朽之气海啸一样爆发,惊得夏投牙关都忍不住直打颤。
但即使非常恐惧,他还是忍不住地回头看。
他想确认假时非的情况,希望对方能从厉诡顾平的手里平安逃走。
可是一回头,夏投眼泪就一下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因为他看见假时非摇晃站了起来,却没逃走,而是挡住了正要追杀他们的顾平。
“呜……”看到这一幕,夏投再也忍不住了,尽管他死命咬紧牙关,这时却还是像孩子一样失控哭出了声。
因为奋力压抑,声音嘶哑难听,可是这一声就像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夏投后来简直是嚎啕大哭,哭声悲恸伤心。
他一边架着时非逃命,一边总忍不住回头看假时非,可每看一眼他心里就堵得更难受,越难受就哭的越狠,情绪完全崩溃了。
滚烫的眼泪洒了一路,愈演愈烈,以至于赶到操场的时候,夏投活活把自己哭虚脱了,刚把时非交给其他人扶,他就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这把忧心等待他们的几人都给看傻了眼。
“他怎么哭这么惨?弟弟被咬了?”赵五六瞠目结舌地问,觉得老爷们儿除非弟弟出事,否则都不至于哭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