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白色乘务诡的女人眼珠在动,森然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孙天繁。
虽然人死诡化之后,一切人格与人性都会消亡,最后彻底脱离人的范畴,但这是有过程的。
对于刚死不久的人而言,情绪、记忆、性格,都会短暂保留一定时间。
而保留时间的长短,则完全因人而异。
这个女人不到一分钟前,死在了孙天繁手里。
而现在她诡化了,并且是化作比普通鬼魂厉害的多的乘务诡。
所以不难预测,她会在人格尚存的这点时间里,朝孙天繁发起最疯狂的袭击。
这种情况时非早就见过,那就是苏盼诡化,经过一系列疯狂拉扯,最终带着王河上路了。
而现在他俩都加入诡籍,又相处的挺和谐。
孙天繁杀人无数,对于报复已经习以为常。
他于是一手拿出邪神像,另一手攥紧了尖棍。
虽然诡乘务不攻击持有邪神像的目标,但是现在情况特殊。
这女人极有可能还保留生前恨意,所以不惜代价来杀他也不是没可能。
车上车下,人与诡对峙,尖锐的气氛一触即发。
“嘭!”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把全车人都吓得差点跳起来。
不过并不是直接的攻击。
化作白色乘务诡的女人只是狠狠撞了列车门一下,似乎她知道她无法报杀身之仇,于是只能以此泄愤。
泄完愤的女人缓缓抬起手,染血的指尖指向孙天繁。
“你们……小心他……”女人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一句话。
能看的出来她说这句话时十分艰难,是拼了仅存的人格意识留下这句警告。
而说完这句话,她的表情就陷入呆滞,目光也如其他乘务诡一样麻木阴冷。
然后她转过身去,如木偶那样走向了雾气深处。
“靠,居然玩挑拨离间,这娘儿们心机真深。”
等女人变成的白色乘务诡消失,孙天繁才从紧张备战的状态放松,并用不在意的态度调侃了一句。
说实话他刚挺紧张,万一那女人真扑向他,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暗自庆幸了一下,孙天繁看看列车时钟,终于完全放松下来。
“要发车了,还不错,咱们顺利通过第一关。”
随着他话音,亲切的机械女声也进行了发车提醒。
没一会列车缓缓行驶,在有些刺耳的摩擦声中越开越快。
风声从门口呼啸着吹入,将门口几人的头发和衣服卷得猎猎翻飞。
直到这时,孙天繁才后知后觉的,用惊恐的眼神瞪着车门。
“靠!那娘儿们不光挑拨离间,还把车门撞坏了!”
孙天繁气的原地跳起老高,脑门都要撞上车厢顶了。
看他这个表现,就知道车门不关肯定有大危机在后面。
不过现在时非无心理会,默默在车厢后方的备用座位坐了下来。
他在思考,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原因,要用“迷津”在这里批量生产替生诡。
而且这是第二次遇到“迷津”了。上次还是老何烧烤的店里。
“会是针对我来的吗?”
他眸光微冷,认真思索两个“迷津”之间的关联。
“不,不会,诡列车是五年前就开始的,而我五年前还只是个普通人。”
时非在心里跟自己对话,提出假设,推翻假设,抽丝剥茧。
然而排除对方以自己为目标的话,这一切看起来又过于巧合了。
而且能这么大范围地使用“迷津”,对方恐怕不会是单独的个人,个人没有那么强悍的能力。
所以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团体行为。
时非还没去了解基于诡异而建立的势力组织,但是他知道,绝对不止哨塔一个。
而除了官方哨塔体系,其他的就只能归类为邪教了。
会不会是那个什么“遁天之刑”?
时非想到离开卢小琳家时,卢小琳在最后跟他提过的词。
不过当时卢小琳说的是“冬天之行”,没多久后他自动纠正了发音。
倒不是未卜先知,而是遁天之刑本就是成语,意指违背自然规律必受严惩。
邪教组织拿这个当口号,甚至直接当名称,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现在时非还不确定这到底是口号还是名称,但是用来指代那个组织总是不会错。
只是往这个方向一想,时非就觉得有点郁闷了。
他不怕家边都是诡,是诡他能处理,就当打扫卫生了。
可如果家边有个邪教,还源源不断地生产诡,那相比打扫卫生,说不定搬家来的更经济实惠?
他规划的人生里,可没当职业清洁工这一条。
自然形成的诡怪扫一次就干净了,而邪教生产的诡要是扫,那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也不是不能直接端了这个马蜂窝,就怕这马蜂窝是哨塔的重点关注对象。
到时候他把马蜂窝端了,突然给哨塔冲业绩,人家不得掘地三尺找他?
他总不能把哨塔也端了,那等于端了人类对诡防线的最强炮口。
思索间,他旁边的厕所门又悄悄的滑开了。
凤翘翘从厕所探出头,满怀期待的眼睛看着时非。
“十二叔?我……”
“拿去。”
时非正烦着,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把邪神像扔了过去。
凤翘翘又惊喜又激动,接个神像接成了烫手山芋,搞得神像活了似的,在他手里上下蹦跳好一会,才终于抓在了手里。
“谢谢十二叔!”
他惊喜道谢,然后不用时非提醒,自觉把厕所门关上了。
不过这次时非却一反常态,对他说:“你还是出来吧。”
突然被“赦免”厕所之牢,凤翘翘喜出望外,连忙爬了出来。
因为厕所里有镜子,他不敢站也不敢坐,全程龟缩在地板上,后背和老腰都快伸不直了。
“去给他们帮忙。”时非指着孙天繁那边说。
凤翘翘莫名心酸,原来不是心疼他,而是让他出来当苦力。
那边咚咚咚的脚步声在车厢里快速砸着,沉重得让人心里发闷。
孙天繁现在很暴躁,如同饿极了的豺狼,在车厢里来回走动和翻找。
“东西,得找大号的东西,得把车门堵住!”
他焦躁地嚷着,发狠的目光四处张望。
可是入眼所及,除了几个大点的行李箱,根本也没什么能堵门的东西。
朱孝杰看出情况不对劲了,上前问道:
“为什么要堵门?不堵会怎么样?”
孙天繁有点咬牙切齿,指了指车厢显示的电子时钟。
“还有四十分钟会遇到下一个隧道,列车会直接停在里面,不把门堵住,鬼知道会进来什么东西?!”
听到车会停在隧道里,朱孝杰也紧张了。
“怎么会停在里面?停多久?”
“你问我我问谁?”
孙天繁忽然恼火,但火气不是对着朱孝杰。
“我只知道会停在里面,有时我感觉停了一个小时,有时我感觉停了一天,但是最后等列车开出来,时间都只显示过去四十四秒。”
“不要用怀疑的眼神看我,绝对不止四十四秒!”
在诡异维度里,时间流速失常是很正常的事。
时非抬头对孙天繁说:
“你在隧道里都遇到过什么?反正时间还有,不急。”
“其实说了也没用,因为每次都不一样。”
孙天繁眉峰压的死沉,整个人显得有点沮丧。
“上一次我在里面,感觉呆了至少三天。”
人在没有时钟和太阳的情况下,其实是无法分辨过去多久的。但孙天繁在诡异维度五年求生,对时间已经有自己的判断方式。
那就是饥饿。
他已经可以从饥饿程度判断大概过去了多久。
“那一次车子被诡怪包围了,外面是吃人的怪物,里面有迷惑心智的诡,不过迷惑人心的诡并不能直接伤人,而外面的怪物能直接吃人却进不来。”
“被蛊惑的人做什么都有可能,可能杀人可能自杀,但更多是试图去打开门窗,我无法唤醒他们,只能杀了他们。”
“可无论我怎么严防死守,还是有漏网之鱼,有人把窗口砸了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