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还是联系不上卓老师。”朗君义身旁,副手韩招凑近过来,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对朗君义说。
其实在刚感应到黑棺有异常的时候,卓靖文就应该被通知到场了。
而按照正常预估,以卓靖文的敏锐,他该在他们踏进校门的时候,就主动出现了。
可是现在人没见着,各种紧急联络方式试了个遍,也依然没有半点回音。
这情况就很严重了。
“卓靖文不在?”六十九岁的王部长转头,铅灰色的眸子盯着朗君义,表情不变,但声音里带着某种风雨欲来的低气压。
朗君义升上正日阶好多年了,放到世界层面也是可以一览众山小的水平,但是现在对着一个大概才摸到月阶门槛,并且没可能再升的老爷子,他居然又体验到了一种压迫感。
大概是骨子里有着尊老的基因,对着老人家,铮铮反骨也硬不起来。
“不是联系不上,肯定是出了意外情况。”朗君义回答,但是说法明显带有偏向和引导性。
作为年近七旬的老特职,王部长怎么会轻易被朗君义的话带偏?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带朗君义走出界碑范围,确保随行人员听不到,才站定脚步,用深邃的眼神盯着朗君义,说:“据我所知,卓靖文的隐藏档案里有污点,而且非常严重。”
华系哨塔三十六张王牌,全世界都知道的响亮名号。
他们每一个都是华系大地上生出的天才,是被世界其他各国哨塔艳羡又嫉妒的存在。
如果有条件,哨塔会不惜一切代价,努力延长这三十六张王牌的存在期限。
卓靖文今年三十三,年轻强悍,哪怕作为普通人,也是最值得被珍惜的年纪。
如果不是身背不可饶恕的案底,他是不可能被派到K大,去当一个随时都可以牺牲的守棺人。
“我听说,当初让他来守着黑棺,是他自己提出来的。”王部长口吻平和地说,但弦外之音让朗君义的神经忍不住紧绷。
“对,是他提出来的没错,我是担保人。”
他态度板正地说道,情绪克制,不希望表现出任何激动,免得老爷子怀疑他话的可靠性。
“所以你放心,他今晚绝对是遇到意外,不是你猜想的那样。”
然而王部长皱起了眉,问:“我现在需要他在在场,可是他不见了,你让我怎么放心?”
不怪王部长往坏的地方猜想,因为以卓靖文的案底,他七年前就该执行死刑了,这样的人,主动申请去守棺,因为不想浪费这一身奢侈的天赋。
为此哨塔高层进行了激烈的争论,支持者认为,卓靖文是华系哨塔三十六张王牌,他不能以叛徒的身份去死,那将动摇华系哨塔在整个国际哨塔上公信力和影响力;
而反对者认为,卓靖文就是想逃脱惩罚,他会脱离哨塔,甚至成为哨塔的敌人,那就不是区区影响公信力的污点,而是致命弱点。
这场激烈争论的终点,是朗君义签下生死状的郑重担保。
“王部长,我在这儿,你放心,实在到了撑不住的时候,要是卓靖文还没出现,你把我填进棺里去。”
朗君义张着两手,一副听凭处置的态度,然后说:
“不是我自夸,我虽然不是纯空间系,但维持黑棺三五八个月的,绝对没问题,够时间给你重建新的黑棺。”
这话把王部长说的没话说,当场盯着朗君义,好半天才重新开口。
“早听吴老参谋说了,你朗君义人是好人,但忒是个混球。”
朗君义眼珠子往上一飘,理直气壮说:“好人我认,后半句我不承认,老东西诬赖人。”
“呵呵。”王部长气笑了,“你,朗君义,正日阶特职,世上唯二能使用神屠投影的人,把你这宝贝疙瘩填黑棺里去,谁敢?谁舍得?你这话有半点诚意吗?”
朗君义:“……”不否认,当年签下生死状的时候,朗君义就没想过哨塔真会拿他怎么样。
那张生死状,与其说是担保,不如说是要挟——老子都敢给卓靖文签生死状了,你们要还不答应他的申请,你们猜我会做出什么来?
人心博弈,朗君义是赢家。
基于这种半推半就的形式,哨塔高层才勉为其难地通过了卓靖文的守棺申请。
不过这份申请也不是立刻得到执行的,而是以考察的方式不断拖延,拖延到卓靖文觉得自己会被无限监禁下去。
是直到两年多后,他终于通过考察,被放出来,然后才开启四年多的K大老师生涯。
也是因此,卓靖文无从得知,在他被监禁的两年多时间里,另有一个小姑娘代替她,先进了黑棺里面……
“不可能啊,我没听说过哨塔有准备其他的‘楔子’。”
迷津深渊的大饭店里,卓靖文背靠墙壁,环臂低头,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刚听了时非关于卓小姐也是黑棺修补材料的说法,整个人又开始在怀疑时非和怀疑人生之间兜圈子。
当年他没有犯事的时候,他就已经具备调阅黑棺机密档案的权限,所以黑棺什么时候加固过,用什么方式加固,所有信息他都一清二楚。
而这些信息里,完全没有提及任何跟他同名的人。
这时,一声低低的,有些虚弱的声音从拐角的楼梯口传来。
“卓老师……”是卓小姐。
她好像很疲惫,脚步虚浮,一路扶着墙,有些费力地朝这边走过来。
卓靖文不由心一紧,快步过去把人扶住。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一手抓住卓小姐手腕,一手从后揽住她单薄的后背,将她纤瘦身躯的重量完全托于自己的臂弯。
这是一个有些过分亲昵的姿势,在这个时代,陌生男女之间是不可以这样接触的。
但是卓小姐没有抵触,安然借着卓靖文的力量,让自己在感觉累的时候,放肆的软弱。
她感觉这样很安心。
“卓小姐,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卓靖文有些紧张,心脏怦怦的跳,莫名的急促压抑。
也许还是信了时非的话,认为卓小姐是跟他处境相同的人,所以难免产生同病相怜的感受,会不自觉为她揪心。
怀里卓小姐没回答他担忧的问题,而是神色平和地靠着他肩膀,微微笑着问了另一个问题。
一个跟眼下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卓老师,你觉得我成熟吗?算御姐了吗?”
当一个小姑娘为一个人动心了,她就会不自觉去试探,想知道对方喜欢什么样的人。
大概八年前吧,有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在训练的间隙里,嬉皮笑脸地刺探特训老师的喜好。
结果对方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并且因为她未成年,于是毫不客气的,一盆冷水泼在她头上。
“小丫头你才几岁啊?少乱问问题!反正你没戏,我喜欢成熟的,御姐听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