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只看不见的灾厄,叫空。”
顾白水在林间行走,身后跟着陈小渔。
陈小渔探头,问:“空,很厉害吗?”
“不算厉害,”顾白水摇头:“以我对它的了解,几乎没什么正面战斗的能力。”
陈小渔愣了愣,又问:“但好像挺难对付的。”
“是难对付,只要它不想现身,就没有人能找到它。”
顾白水抬了抬眼,看着森林深处,说道:“空无处不在,存在于真假之间,一片落叶可能是它、一粒砂土也可能是它。”
“佛教所言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花叶都可成空,真实与虚假,只在于人的心境。”
陈小渔安静片刻,蹙起眉头:“我没听懂。”
顾白水瞥了她一眼,问:“你们妖族没有修佛的吗?”
“没有,”陈小渔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据我所知,没有。”
“为什么?”
“大概是口味不同吧,妖族修士食肉比较多,都不太愿意吃素。”
顾白水挑眉,又问:“那吃素的妖修呢?也总有吃草的吧?”
“是有,”
陈小渔眨着眼,无辜的说道:“它们就是肉啊~”
很有道理,顾白水无言以对。
物竞天择在妖族的历史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这也正常,佛教修来世,妖族大都只活眼前一世,对来生没有概念。
和妖族聊佛,无异于对鱼弹琴。
不过顾白水眼下也没事儿做,多讲两句也不是不行。
毕竟只有陈小渔能分清幻象的真假,说不定过一会儿还得让她出份力。
“空,是脱胎于佛教的一只灾厄。”
“它与佛之间的关系,类似女仙与仙的关系。”
顾白水很有耐性的和陈小渔解释。
陈小渔也很有耐心的问道:“什么关系?”
“……,父子关系。”
“像我和老爹?”
“嗯,差不多。”
陈小渔只问了一个问题,顾白水就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
不幸的是,天真的陈小渔并没有意识到,用脑子记得很认真。
“但也有不同,我有个想法……女仙生长到尽头之后,是一只成熟的女仙,她需要通过一些不为人知的途径,再次蜕变成真正的仙。”
“哦,那空也一样?”
陈小渔问:“它能成佛?”
“它成不了佛。”
顾白水却面无表情的说道:“它是所有和佛相关的灾厄里,最没有希望成佛的那一只。”
“为什么?”
“因为手无缚鸡之力,它只能用真真假假的幻象,去愚弄调戏比自己境界低的弱小存在。如果遇到了同境的灾厄,它便完全没有正面对敌的手段了。”
“换句话说,空吃不了别的灾厄,生来就是被吃的食物。”
树林静谧,顾白水的声音很清晰平静,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他说的是实话,也是故意说给那只鸟听的。
顾白水想知道这只鸟会不会产生愤怒的情绪,因此露出破绽。
但很可惜,树林依旧平静无声,一只鸟的影子都没有出现。
顾白水摇了摇头:“看来它不只是没实力,也没什么胆子。”
“如果它真的出现了呢?”
“那就是有胆子,没脑子。”
“嘎嘎~”
鸟叫声再次响起,随着阵阵清风,落在了两个人的前方。
顾白水抬起头,视线穿过树林,也看到了两个模糊的人影。
……
“你有没有觉得,这林子里还有其他人?”
顾姝疑神疑鬼,朝着四周各处,特别是树林阴暗的地方望了望。
这种感觉很怪,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一双看不见的眼睛,转来转去,偶尔还带着一丝莫名奇怪的笑意。
“有吗?”
苏新年没什么反应,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我什么都没看见。”
“真的吗?”
顾姝似乎不太相信,盯着苏新年的脸,又问了一遍。
苏新年不置可否,轻轻的耸了耸肩。
“你撞鬼了?”
“都是心里的幻觉而已,信则有不信则无,把幻象当不存在,也要不了你的命。”
顾姝微微沉默,抬起一只手,指向了苏新年的背后。
“他们,也是幻觉吗?”
苏新年慢慢转过头,顺着顾姝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从远方的树林里慢慢走来。
它们没发出任何声音,脚步鬼祟,很快就来到了苏新年的不远处,然后沉默的站定。
“啧,长得还挺别致。”
苏新年咂咂嘴,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他和顾姝眼中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是一只狰狞的龙首妖怪,带着另一只浑身红鳞的鱼眼怪物。
两只怪物站在林中,都长着一副凶恶狰狞的面孔,轻轻张嘴,便露出了一口森然的獠牙。
顾姝的额角跳了跳,眼睛盯紧那只高大的龙首妖怪。
她能确定,对面的龙首怪物就是之前在林中穷追不舍的那只。
龙首怪物消失了一段时间,又带来了另一只小一号的红鱼妖物。
看来不是幻觉,这两只怪物来历诡异,来势汹汹,来者不善啊。
“怎么办?”
顾姝压低声音,询问苏新年。
“还能怎么办?你一只,我一只,杀了呗。”
苏新年没有想太多,随意的做出了决定。
“那大的给你,我选小只的。”
顾姝想了想,接受了这个安排,她选择了危险性相对较小的红鱼妖物,把大只龙首怪物的留给了苏新年。
人影交错,顾姝轻飘飘的掠过半空,停在了红鱼妖物的面前。
她抬起一根手指,落向了红鱼的眉心。
但下一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一只狰狞粗壮的手臂,拦在顾姝的面前,鳞片闪烁,带着阴冷的色泽,龙首怪物挡住了顾姝,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动作了。
顾姝迟疑的退了两步,回头看了苏新年一眼。
苏新年只是站在原地,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咋回事儿?”
顾姝有些摸不着头脑。
苏新年却略微沉吟,看向了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
许久,他叹了口气,表情有些复杂奇怪。
“这玩意儿,好像真的是师弟。”
“师弟的诅咒还是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