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九,春分。
尽管女真大军已“围城”多日,但由于城中祖家的“运筹帷幄”,民心还算稳定,气氛宁静。任凭女真在外叫嚣,城门依然紧闭。
奇怪的是,宁远城保持着“静观其变”的态度,城外的dazi也只是仗势欺人,除了每天在城外叫嚣,再无其他行动,连象征性的攻城都没做。祖家的策略虽然保护了城内的军民,但一些年长者私下还是会抱怨,那些dazi总共不过五千,如果祖家决心“杀敌”,恐怕他们早已狼狈不堪。
然而,宁远城内的气氛却相当宁静,没有战争的紧张和严峻,与百里外的锦州城形成了鲜明对比。城内平静的背后,祖家却因为前一天深夜从京城来的十几名骑兵而如坠冰窟,平日冷静的祖大寿大发雷霆,让府中的人都胆战心惊。
天刚蒙蒙亮,祖大寿视为左右手的祖大乐和吴襄先后进入了府中。“马世龙和黄得功已经出发了吗?”在官厅中,穿着常服的祖大寿面色冷峻地问道。一夜未眠,他的眼袋发黑,眼睛布满血丝,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仍然令人不安。
“大哥说的没错,他们快要到山海关了。”吴襄的脸色也不好看。据情报显示,山海关总兵马世龙和副将黄得功的日行速度远超百里。
如果只是他们两人还好,毕竟都是军人,有点功夫,但他们的骑兵怎么也有这样的速度呢?更糟糕的是,京城隐约传出消息,马世龙和黄得功的目的地不是边关要塞山海关,而是他们所在的宁远城...
“小皇帝太过分了!”祖大寿愤怒地拍打着身旁的桌子,面目狰狞地咆哮道;小皇帝早不来整顿山海关,晚不来整顿,偏偏在这个时候派大军出京,其意图不言而喻。
“大哥,你得尽快做决定,听说登莱巡抚的战船已经到达旅顺了...”祖大乐走上前,紧张地说。这话一出,祖大寿原本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自从辽沈和广宁相继失守后,朝廷对他们这些将门世家一直是妥协,何时有过如此强硬的态度?
“大哥,据京城传来的情报,马世龙带的几千骑兵声势惊人,远非以前的散兵游勇可比...”吴襄似乎没注意到祖大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又紧张地说了一句,眉宇间满是敬畏。别说京城的小皇帝登基还不足半年,就连昔日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对他们也是礼遇有加,从不敢颐指气使。
\&别担心,朝廷不会对我们怎样。\&看着身边的妹婿和堂弟都一脸忧虑,祖大寿不禁开口说,接着像是在安慰自己,又补充道:\&况且我们没做错任何事。\&
城外的女真鞑靼正眈眈虎视,他出于谨慎才\&按兵不动\&,有何过错呢?
尽管这么说,祖大寿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双手也开始颤抖。仗着手中的\&兵力强大\&,他不断向朝廷展示野心,每次都如愿以偿。然而这次,天子的态度竟如此\&强硬\&,难道是要公开与他决裂,要对付他?
城里的骑兵虽由他统帅,对他忠诚,但马世龙等人是朝廷的代表,如果他真的选择\&顽固抵抗\&,无法保证城中的\&关宁铁骑\&不会倒戈。
祖大寿越想越惊恐。京城的小皇帝刚登基,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整顿京营,\&逼反\&了两位领军的贵族,不久前又派兵强力压制了宣府镇企图叛乱的将领。
种种迹象显示,宫中的天子绝非仁慈之辈,他的手段之狠,即使与他们这些掌握重兵的将领相比也不逊色。
难道他真的要像那个被万人唾弃的\&李永芳\&一样,放弃大好前程,去做女真人的走狗?
想到这里,祖大寿原本犹豫不定的眼神渐渐坚定,转向四周的妹婿和堂弟下令:\&传我军令,整军备战!\&
吴襄听到这话,脸色骤变,下意识地低吼:\&大哥,三思啊!山海关哪是那么容易攻下的。\&
山海关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易守难攻,是辽西走廊的关键所在。就算城中士兵都响应命令前往山海关,恐怕也难有所作为。
\&蠢货!\&
本来就烦躁的祖大寿顾不了那么多,一脚把吴襄踹倒在地,对着他恐惧的眼神咆哮:\&集结兵马,剿灭城外的鞑靼,听从马总兵的命令。\&
马世龙等人来势汹汹,如果他还敢\&按兵不动\&,恐怕\&谋反\&的帽子就会扣在他头上。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马世龙等人还没到,先消灭城外的鞑靼,至少有个交代。
但他终究还是留了一手,没有立刻去援救锦州,毕竟锦州城外有数万鞑靼虎视眈眈,仅凭他手下的万余骑兵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一切都等山海关总兵马世龙来了再说。
\&大哥说得对!\&
顾不得身体上的剧痛,吴襄立刻起身回答,看见上方的祖大寿轻轻点头后,他才匆忙向外走去,同时整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衫。走到庭院中央时,吴襄停下急促的步伐,脸色阴沉地看向后面的官厅,眼中充满嫉妒和怨恨。祖大寿不愿为女真人效犬马之劳,吴襄也不想成为祖大寿的手下,马世龙带领山海关总兵来到宁远,这可能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