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们刚走到约一百米时,家丁队的钢弩就射击了。什么不打第一枪,老子就要先下手为强。
明代武举考试规定,步射距离是128米;清朝1885年举办的一场武举考试,步射距离是50米。
虽然有障碍物阻拦,鞑子不方便抵近射击。但沟底家丁人数少,射击密度跟不上。
两个壮妇就在山腰处,快速搭起简易小棚子。她俩和尤七八负责装弹,小衙内专心射击鸟铳。
三角形的棚子不大,但足够遮挡飘落的雪花,防止打湿黑火药。而且棚子前后空旷通风,火绳枪射击后的热空气烟雾,可以在寒冬里很快的飘散。
中学物理就学过,冷空气比重大,一般沉积在地表;热空气比重小,很容易与冷空气发生对流,快速上升漂移走。
幸亏在寒冷刺骨的冬季,否则火绳枪弥漫的烟雾,很快就会阻碍射手的视线,刺鼻的火药味也会影响射手发挥。小衙内现在还专门戴上了口罩,这是个好东西,以后要在鸟铳兵中普及。
现在这个位置视野很好,兼顾沟底和斜坡,又相对避风,能有效减少弹丸偏移,还能斜向射击,增加命中概率。
近现代的重机枪,也经常采用斜向射击,争取最大的命中概率,和拦阻效应。
为确保杀伤力和威慑力,小衙内只瞄准突进到六七十米的鞑子,专门射击他们的胸腹部。目的是让受到重伤的敌人痛苦哀嚎,破坏他们的军心士气,尽可能营造恐怖气氛。
在近现代战争中,一个训练有素的神枪手,牵制、破坏上百名敌人进攻的案例,数不胜数。
改良钢弩和弓箭的对决,也逐步分出高下。因为障碍物和小衙内的狙击,鞑子弓箭手只能在六七十米外射箭。
包括明朝大稍弓、传统步弓巅峰之作的清弓,几乎所有威力大的重弓巨矢,有效射程都不远。而射速快、射程远的传统轻弓,威力又不大。
明朝九边军队最常用的开元弓,箭长一般是二尺七寸五分(约为88厘米)。这种弓从蒙元时期就开始出现,并不是明军的专利,几乎全亚洲各个地区都有使用。对面的鞑子也大量装备和普及。
受大雪和距离远的影响,约90厘米长的弓箭箭矢,飞行姿态不稳定,末端动能快速降低,即使射中包裹的如同狗熊一样的家丁,杀伤效果也非常有限。
早在元末明初,为抵御弓箭杀伤,当时就开始流行“以其虚胖,箭不能入”的软甲——“胖袄”。
明代军事家早就发现,沉重的铁甲不便于击刺格斗,就在兵书中极力推荐:“软甲者以布为之,制如夹袄,用丝绵沙纸钉成厚寸许,纳之於中则轻快便利。”的早期原始复合甲。
戚家军的“缉甲”、天启朝文献中,经常提及的“棉楮甲”(注:楮,借指纸,古代用构树皮造纸)都是用棉花、丝纸、布等材料,叠加混合制作,厚达寸许的,复合型轻便软甲。
钢弩兵现在外穿羊皮袄、中间是皮甲、最里层的就是肥厚宽大,长及脚背的棉楮甲。
虽然它的防御力不及西方板甲和明朝的铁札甲,但却是集保暖御寒、防御目的清晰、轻便舒适、经济实惠、保证战术动作不变形等诸多要素于一身的,最佳折中型甲胄。
当时戚家军的头盔,是用细藤、棉花、丝纸、布等复合材料制作,并且有类似现代头盔的内衬,能防御一定程度的钝器击打。
新中国成立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工人们佩戴的老式安全头盔,也是用细藤条编制而成。
家丁队现在除了戴着这种头盔,还在其里面,增加一张大兔皮,连头带脸几乎全能包裹住,目的是为了御寒。
头盔外面,还有一个肥大虚胖的羊皮帽子做伪装罩。这是效仿现代以色列军队的厨师帽式头盔。目的是让敌人分不清头部轮廓,降低被精确射击的概率。
这些类似现代复合甲理念的“混搭风甲胄”,能有效阻拦、降低、消耗远道而来的箭矢动能,进而提高己方的防御力。
而家丁们使用的70厘米长的粗重弩箭,虽然略微短小,但受恶劣天气影响小,飞行姿态相对稳定,末端动能也超过开元弓或者大稍弓的箭矢,能够轻易打穿鞑子的皮袄和皮甲,且加装“望山”后,命中精度也胜过弓箭。
小衙内故意没有给家丁配发《神器谱》中,明确记载的带有支架,可以不需要士卒扶持,撑开支架,就可以立在地面上的盾牌,以掩护自己射击。
目的就是考验家丁们的心理素质和作战意志,千万不能学习黑蜀黍的“信仰射击“大法。
鞑子的弓箭虽然射速快,但基本属于无用功。有的家丁身中三四箭,还能有效还击。而弩箭几乎箭箭致命,被击中的鞑子,很难再拉开大磅数硬弓坚持战斗。
几轮对射下来,家丁们都还在用,帮助钢弩上弦的“杞弦铁钩”,疯狂重复同一个动作。而鞑子因为战损和体力快速消耗,原本密集的箭雨,开始变得稀稀拉拉。
可以这么说,东西方的弩箭都侧重于杀伤效率;而东亚弓箭战术,偏重于近距离的高射速,尤其是骑射;西方英格兰步弓弓箭手,更喜欢高密度覆盖,玩概率杀伤。
所有武器的优劣势,并不是绝对的,都要受战术、地形地貌、作战意志和天气的影响,进而发生微妙的转化。
两侧梁茆上,杜老根指挥以家丁为骨干的战斗人员,迅速排成人均间隔两三米的一字长蛇阵,拼命向下打击。
这边钢弩和弓箭不多,剩下的全是一米左右的标枪。因为这东西简单好制作,方便携带,价格也便宜。拒止和杀伤力,又远超弓箭,还不受恶劣天气的影响。
它的投掷技术含量也不高,哪怕是个庄稼汉,站在梁顶往下扔几根之后,很快就能掌握基本的使用要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