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婿啊,你说的我赞同,比如苎麻织布。所有麻类植物确实生命力顽强,除了秋季自然枯萎,我还真没见过旱死和涝死的。”
“但织布机价格不菲啊。”艾万谷已经心动了。
“织布机主要贵在几个关键零部件,那些都是用铁梨木等高档木料制作,且容易损坏。”
“我母亲那里,已经可以用更便宜、皮实、标准化的铁制品,代替那些关键且昂贵的木制零部件。”
小衙内通过老妈已经知道,砂模铸造技术现在基本成熟,工匠可以按需定制不同形状的零部件了。
“同样是织布机,我们的成本下降至少三成,生产效率还能提高两成。冬闲时节就可以把鲁家兄弟,还有他们那些连衣服都没有的光屁股婆娘,组织起来干活。”
“有了糖、布、毛线、不用粮食酿造的廉价高度酒、丝绸和搪瓷用品,我们就可以与榆林卫以北的鞑子做边贸;在山海关附近,与南直隶做内贸;与朝鲜和倭国,甚至南洋做外贸。”
“争取到大量销售订单后,你们就必须想办法笼络,尽可能多的劳动力,还有很多手艺精湛的大师傅。这就是良性循环。”
“而你们之前的赚钱模式,已经走到尽头,没有了发展空间,只能拼命的对内压榨和剥削。”
“这又激发起严重的贫富矛盾,导致流寇土匪越来越多。恶劣的治安环境,既增加你们的安全支出,养一群没用的打手喇虎;还破坏干扰正常的生意往来。这就是恶性循环。”
“臭男人,这就是你给那些穷鬼,发鸡雏和怀孕母兔的原因吗?”虎妞更喜欢这样的发嗲方式。
“对啊,鲁家五兄弟吃些肉蛋,能更好的出力干活,给你们赚钱。难道非要把他们逼上梁山,再回过头来,把你们赶尽杀绝吗?”小衙内的分析,让虎妞和艾万谷一片沉默。
“嗯嗯,贤婿啊,这些年连续大旱,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有,坎儿井。”
“啊?”
“坎儿井就是我们汉族人一千四百多年前,发明的井渠法,通俗解释就是地下水渠。”
得意洋洋的小衙内,把早就准备好的示意图发给虎妞。
“汉武帝时期就使用井渠法,从陕西省澄城县开凿,直到陕西蒲城县的龙首渠。它是咱中国历史上,第一条地下水渠。”
“西汉龙首渠的建成,既解决居民就近汲水的问题,同时把五六十万亩盐碱地,变为上等良田。”
“唐朝着名政治家、学者李泌,在浙江杭州任职时,也使用井渠施工法,通过地下水渠管道把西湖水引到城里,再在地面打竖井取水,供应居民生活用水。”
李泌开凿的杭州六井,是杭州城最早的城市供水设施。穿越到明朝前,他曾经参观过,保存到现代的相国井。
“此外,明朝成化年间,西安城通济渠也有一部分,采用关中井渠施工法。一方面是保证饮用水质量,避免粪便脏水污染水质;另一方面是确保地上原有建筑、交通不受影响。”
“臭男人,就知道你藏着掖着。”
虎妞一边看铅笔绘画的示意图,一边抛媚眼嗔怪。艾万谷只能像长颈鹿一样,伸长脖子探头观看。
小衙内核算过,龙首渠那样的大工程,难度大费用高,还是新疆坎儿井性价比更高,适合陕北地主老财们照葫芦画瓢。
图纸不复杂,大体上是由竖井、地下渠道、地面渠道和“涝坝”,也就是小型蓄水池四部分组成。
“要想坎儿井发挥最大作用,还必须把所有的荒山荒坡,全部种上野葛根、蓖麻、沙柳、柠条、沙棘等生长速度快的植物。”
“贤婿啊,有了坎儿井,不是应该多种粮食吗?”
“你们没发现吗?这些年不是不下雨,而是一下就是大暴雨。大雨洗刷带走,塬梁茆上的大量黄土不说,还导致山体滑坡。”
“很多农田肥力最足的表层土,也被冲的干干净净,留下的生土根本没有养分。”
“就算不下暴雨,大风和沙尘暴,也会刮走肥力最足的表层土。”
“绿化荒山荒坡,能养羊养牛不说,还能减少大风,有效降低风速,保护庄稼和良田。”
“坎儿井确实能保水、节水、蓄水防止蒸发。而大面积的山体植树绿化,就是防风固沙、保持水土,涵养和净化水源。同时也能保护良田,不受大风和暴雨的侵蚀。”
现代灵魂的小衙内,通读史书,发现明末北方的小冰河期,并不是单纯的干旱,而是干旱、暴雨、极寒和大粒冰雹等,组成的变态反常气候。
以崇祯年间为例,黄河曾经决堤,北方的大暴雨竟然能冲毁村庄。
小衙内最钦佩的明末大臣卢象升,在宣大总督任上,积极修复水利设施,加大屯垦,获得粮食大丰收,受到崇祯皇帝的嘉奖。
明末清初的着名经济学家顾炎武,在北方考察时,也发现当地不是缺水,而是没有合适的水利措施。
他还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把棉花引入西北地区种植的实干家。
“岳丈啊,你还是没搞懂我的意思。”艾万谷人如其名,一心一意想着种粮食。
“农民都知道在地里面,多种几种谷物,预防自然灾害和病虫害。”
“我介绍的粮牧工商多种产业,就是为了把可能的风险,降到最低化。”
“就像农民讲的,不要把所有的鸡蛋,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
种粮和重粮,是千百年来传统农民的执念和魔咒,也是北方水土流失和荒漠化的重要原因。
“艾老头,你真是老了。那些野草野树的种子,拿一斤粮食就能换二三十斤,小屁孩们可愿意干了。”
“以沙枣树为例,它当年就能长到二三尺高,第二年就能结果。除了人畜食用,还能酿酒、制醋、做酱油。同样是挣钱,成本还比粮食做的低。”
“对了,你家嫁过来的姑娘,必须认我做主母,否则我下手可没轻没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