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想逃避的心情也是真的。
但是现在的处境怎么也比被蓝星“淘汰”时强上许多,所以躺平绝是不可能的。
顾安微微偏过头,摸了摸一旦安心下来就哈气连天的百面,温声道:“到我帽子里面睡吧,我向你保证,暂时不会有事的,去吧。”
“哔?”小人儿抱住顾安的食指,狐疑的眼睛看着顾安。
“真的,我保证等你醒来,一睁眼就能看到我。”
“不、骗我。”
“不骗你。”
百面再三确认了顾安的眼神,才犹犹豫豫地挪到顾安法师袍的兜帽里躺下。
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细小的呼噜声,甜糯清浅的呼吸透过法师袍传到顾安的脊椎上,一直流淌到她的心里,让她的心也跟着柔软成一团。
说到睡觉,顾安突然想起加百列应该也需要休息,尤其他今晚还劳心守了她很久。
“加百列先生,我先把您送回我住的地方吧,您可以在我那里先休息一晚上,之后再看盖德老师怎么安排。”
想到他俩才刚毁了盖德的寝居,顾安就忍不住想回到过去拍死自己,甚至她醒来后还没向盖德道过歉。
加百列原本想问顾安是不是经常走着走着就发呆,不过他现在更在意顾安话里的意思。
“嗯?不是才说了一、起、回去吗?听你现在的意思,好像把我送过去后,你还要离开似的。”加百列着重重复了一遍顾安诱哄他当保镖时说过的那两个字。
顾安不好意思道:“刚才临时想到了一点事情,我准备等会再去一趟藏书馆,正好你一个人使用房间也能更加自如一点。”
亡灵不需要睡眠,所以地下城虽然人口稀少,却是个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灯火不熄,人流不止,也不用担心晚上藏书馆会不开门。
加百列越发好奇,顾安在这短短数十分钟里态度变化的原因了。明明十分钟之前,她还一反常态地故意“亲近”他,现在却又变回了两人最初拌嘴时的状态了,当然现在的顾安,态度上更加“温和”许多。
温和有礼地,就像在对待一位陌生人一样。
加百列于是不客气地问道:“你经常这么善变吗?”
有了笑脸猫这层滤镜的加持,哪怕加百列的语气不善,顾安也没感觉自己有想生气的冲动。也不像之前那样,对加百列的某些在她看来已经超出陌生人范畴的对话,感到出格或者忍不住想出言反讽。
她现在的这种心情,怎么说呢,大概是用“爱丽丝”的某些特质,中和了自己本身的“阴郁”。
再有,之前之所以那么易怒,大约也有对面临未知死劫的惶恐,在干扰自己的情绪。
“是,我的自控能力不是很好,以前也有被人说过。给您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
她表达歉意的态度堪称诚恳礼貌,距离也刚好把控在亲近之人与陌生人之间。
平心而论,这应该是目前最让加百列感到舒适的一种态度了,因为他们之间满打满算也只能算刚刚认识而已。
但是,就是莫名的感觉不爽,加百列裹了下嘴巴,他心情一不好就会下意识地做出这个动作。
“让我想想,先是很讨厌,再是……喜欢?现在又是什么,终于发现自己不应该过分亲昵一个陌生男性了吗?”
顾安站到加百列的角度换位思考一下,惊觉自己的态度转变真的很无厘头,而且态度转变之快,宛如多重人格障碍者。
如果不好好解释一下,真的会对不起不论是笑脸猫还是加百列,给予她这个陌生人的帮助。
“说来话长,而且听起来可能还比较荒唐,但是如果你不困的话,或许我们可以边走边聊?”
加百列以为顾安会用某些概括性的理由来搪塞他,其实他本也没想过要从顾安这里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
只是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这件事,让他忍不住想挖苦两句、找回场子,以及还有一丝若有如无的东西在影响着他的情绪。
就在刚才,他都还以为顾安身上那种古怪的吸引力已经消失了。
然而当他脱口问出这种近乎“刻薄”的问题后,情绪敏锐的加百利才意识到,那种奇怪的牵引感不是消失了,而是变得更加隐蔽了,或许……也更稳定了。
理智上,加百列告诉自己,现在他应该直接拒绝顾安的提议,回去找盖德或者随便去哪里都好,只要能远离眼前这个古怪的亡灵就行。
实际上,他的回答却是:“那好吧。”
那好吧……
好吧……
吧……
加百列……空前沮丧!
一人血书!求现在立刻马上空降一位大美女到他面前,把他抗走,他可以无条件支付卖身报酬。
“那……要不我们直接走去馆藏室吧,馆藏室里也有休息间。”一来回寝居的这一路上估计讲不完,二来顾安想了想,保镖还是随身带着吧,走夜路她胆小。
加百列没点头也没回答,然而一同转身的脚步却跟的很紧,基本等同于回答了。
“那就先从我的灵魂特性说起吧……”顾安娓娓道来。
从她的被动能力把加百列的美颜效果当病毒免疫开始,到梦之国里那个完全复刻他形象的笑脸猫,再到魔女的预言和对梦的猜测,捡与加百列相关的都叙述了一遍。
一直到两人走到馆藏室门口,这个话题也没有聊完。
后来,他们便面对面站在馆藏室大门口的门灯下,橘黄的暖灯映得加百列的面相更加柔和安静,他垂眸聆听,从不打断。
顾安低头虚望着地面,边回忆边说,语调轻缓而平静。
结束时,顾安才抬起头来,看向加百列的脸庞。
加百列面无表情,眼睑略微下垂,视线与顾安相触时,冷淡又略显复杂。
顾安见了,在心底叹了口气,因为早有所感,倒也并不感到意外。
被讨厌是很正常的,魔女用一个梦境哄骗了他,且目的还是为了一个与他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尽管他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损失,但是谎言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对不起。”她听到自己小声说道,“如果有机会,我会补偿你长途跋涉的辛苦。”
如果她能活到最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