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对坐着,两相无言,一时间正厅里安静的有些让人尴尬。
晏辞率先打破了平静,关切的问道:“不知大婚的日子可定下了吗?”
姜蕴靠着椅背坐着,神情淡然的摇了摇头道,“宫里还在挑选日子,估摸着这几日应该就会有消息传来。”
晏辞抿唇笑了笑,“那大婚的日子应是不远了,看来姜姑娘不日就要嫁入东宫了,只是这东宫之内多有规矩,想必没有在家中这般自由了,姜姑娘可要趁着还没出嫁,好好玩上几日。”
说到最后,晏辞认真关切的话语里带上了几分调皮,让原本因为婚期将近而有些忧虑的姜蕴心中一松,跟着晏辞笑了起来。
“说的是,可是要好好玩上几日。”
两个人拉家常一般的说着话,慢慢的也不像刚开始那么生疏了,开始熟稔了起来。
晏辞趁热打铁,不动声色的询问起姜蕴和太子之间的事情。
“听闻太子殿下的身子大好了,选妃那日姜姑娘见着太子了吗,太子殿下长得好不好看?”
提及太子,姜蕴面上的神情明显一滞,眼神警惕的望向晏辞,脸上的不悦一览无余,可听到最后,晏辞将话的重点落在了太子殿下好不好看上。
好像晏辞真就是只在关心太子殿下长得如何。
姜蕴看了晏辞好一会儿,看着晏辞一派天真的脸上满是好奇,心里稍稍放松了下来。
都是如花年纪的小姑娘,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自然是男子俊美的容貌更能吸引她们的注意力。
看来是她想多了,竟然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在有心窥探朝政。
她端起身前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道:“选妃那日太子殿下没有来,我还未能见到太子。”
晏辞瞳孔微微颤动,她看得分明,姜蕴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丝毫羞涩,只是在毫无感情的陈述。
晏辞已经确定了,姜蕴对于嫁给太子,根本没有任何的情感期待,换句话说,姜蕴想在太子那里得到的,并非感情。
那她嫁给太子,又是为什么?
阿蕴不是贪图权利之人,更何况,太子沉疴在身,能不能登上皇位还是未知,这么早便站队就显得有些不明智。
她让人打听过了,选妃那日方素华从马车上摔下来摔断了腿并非意外,而是被人做了手脚。
也因此,最被天庆帝看中的方素华没能到场,反而最不显眼的姜蕴在三人之中脱颖而出,得了天庆帝的青眼。
这不得不让晏辞怀疑,是姜蕴做了手脚。
回想起前世姜蕴对花辞镜说的,她这一辈子只会嫁心爱之人,若不爱,她宁愿独身一辈子。
可如今,姜蕴却在设计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晏辞有些感叹,聪明如姜蕴,也在一步步卷入皇权争斗的漩涡。
不过,既然是阿蕴的选择,那么她能做的也就只有支持她,帮助她。
再说了,太子表哥是个很好的储君,若有朝一日荣登大宝,将是大兴之福,阿蕴也能做一个盛世的皇后,稳固的地位远比那飘忽不定的感情来的更可靠。
想到自己要送给阿蕴的礼物,晏辞心中一软,道:“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知道你即将嫁入东宫,好东西自然是不缺的,但我送的是份心意,还请姜姑娘不要嫌弃。”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那枚红丝绒锦盒递给姜蕴。
姜蕴伸手接过,将盒子打开,只见一枚红白相间的玉镯映入眼帘,通体纯粹的颜色很是亮眼。
姜蕴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当即就拿出镯子戴在了手腕上。手腕上传来柔和的凉意,在这炎热的夏季却让人格外舒畅。
“我很喜欢,谢谢晏姑娘。”
晏辞笑着道:“叫我晏姑娘太见外了,叫我阿辞吧。”
一声阿辞,让姜蕴有些恍惚起来。她曾经也是这么喊花辞镜的。
因为所有人都喊花辞镜为阿镜,她不要和别人一样,所以她便喊她阿辞,那是她一个人的阿辞,只有她会这么叫她。
而如今,阿辞,晏辞的辞,却不是花辞镜的辞。
她有那么一瞬仿佛从晏辞身上看到了花辞镜的影子,这想法一出她就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只因为一个称呼,就乱了她的心。
她的阿辞有不世之才,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其锋芒和锐气不是常人可比。
晏辞则不同,她出身晏府,困于后宅的她更多的是矜持和隐忍。
姜蕴自嘲的笑笑,将脑中不着边际的奇异想法甩开,定是她太过思念阿辞了才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她手轻抚上手腕上的红玉镯,内心的复杂情绪终究还是慢慢淡了下去。
两个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晏辞便起身告辞了,姜蕴送晏辞到门口,直到晏辞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这才转身回去。
对于祖父让她寻个理由将晏辞打发出去的事,她没有照做,难得有女子愿意陪她说这么久的话,日后入了宫,她更要谨言慎行,再能有个说说心里话的人,怕是不容易了。
晏辞离开承恩公府,走到马车边被春枝扶着上车,却忽然被一个耳熟的声音叫住。
“十三姑娘。”
晏辞驻足回身,看向声音的来处,就见不远处一身红衣的秋芙蕖朝她走来。
秋芙蕖快步走到晏辞身边,一身红色的石榴裙热烈而张扬,像极了她那热情似火的脾性。
秋芙蕖一双眼里都是笑盈盈的,看了看晏辞出来的方向,努了努嘴道:“你这是去承恩公府了?”
晏辞点了点头,“替家父来恭贺姜大姑娘被立为太子妃。”
说起家父,秋芙蕖立刻就想到了刚刚才知道的晏辞的身份,“原来你是户部尚书晏同林的女儿啊,谢承胤那家伙都没告诉我。”
晏辞想,她是晏同林的女儿一事很令人惊讶吗?
却不知秋芙蕖曾是她的吃瓜群众,小叔子娶寡嫂的事差点被她画一幅连环画。
晏辞不解其意,又听秋芙蕖问:“你继父对你好不好?”
这个问题让晏辞陷入了沉思,晏同林对她好不好呢?
应该算是好的吧。
晏同林对之前的晏辞如何她不知道,重生而来,晏同林吃穿用度不曾亏待过她,日常对她也是和颜悦色,还将两个铺子许诺给她做嫁妆,也算是继父里极为宽厚的了。
若要说好的程度,也不见得多好,不然也不会纵着亲生的女儿欺负她两个月,虽然晏辞也没吃多少亏。
但她终归和晏同林的亲生女儿不一样,要不是看在蒋卿卿的面子上,晏同林恐怕一早就将她寻个人嫁出去了。
看着晏辞神色几经变化,秋芙蕖也明白了,晏同林对晏辞这个继女怕是也好不了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