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再次见到谢承胤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距离襄王大婚还剩半个月。
晏辞正思虑着如何混到去王府参加婚宴的请帖,谢承胤就给她送来了手信,邀她去松雅集喝一杯。
松雅集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晏辞这次做了乔装,假装看画的功夫,人就悄默声的跑上了顶层。
推开谢承胤惯常在的那间屋子,屋里静悄悄的,晏辞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就看到了小隔间里桌案前坐着的人。
那人今日没有束发,只一根玉簪将头发松松的挽起,一身青色的长衫倒是穿的整整齐齐,低垂的眼眸聚精会神的看着书案,眉头微皱,似在思索着什么。
晏辞倚在门框上,猛地重重咳了一声,正在奋笔疾书的谢承胤笔下猛然一顿,好好的字成了一滩浓墨。
谢承胤神色不愉的抬起头来,正要斥责下人不经他允许就进来了,就对上了晏辞似笑非笑的眼眸。
皱起的眉头瞬间舒缓了下去。
正要招呼晏辞过来,待看到晏辞一身不伦不类的打扮后,眉头又是一皱。
“你这是什么打扮?”
晏辞回望自身,一件宽松的青布短衫,配着同色的灯笼裤,腰间扎着一条深色的布带,脚下是一双黑布鞋,头上还戴了顶略显褪色的蓝布小帽。
晏辞眉开眼笑道:“这都看不出来,店小二啊!”
谢承胤放下毛笔站起身来,没好气道:“我知道是店小二,我是问你做什么打扮成这副模样,丑死了。”
“哪里丑,很接地气的好不,而且穿起来真的很舒服,你要不也来一套?”
“我不要。”
晏辞冷哼一声,不要就不要,做什么做出一副傲娇又嫌弃的表情。
她这副打扮还不是为了出门方便,真以为她一个大家闺秀出门那么自由呢。
“你叫我来做什么?”
每次叫她来都说是来喝一杯,听起来还以为是请她喝酒,但哪次不是喝茶喝到饱。
谢承胤再次嫌弃的看了两眼晏辞,这才道:“你来。”
晏辞随着谢承胤的招呼走到桌边,就看到了桌面上展开的一张手绘地图。
地图很详细,有屋舍花园,还有回廊和亭台,甚至每一条小路都详细的标注了。
“这是哪的地图?”
“襄王府。”
晏辞一怔,不禁更加认真的端详起地图来。
襄王府于她而言并不陌生,可看着地图上的襄王府,她才发现,她襄王府一无所知。
她甚至不知道她曾经嫁入襄王府时短暂停留的新房在哪个位置。
她目光在地图上逡巡着,试图找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可山水楼阁她都认识,就是找不出一丁点儿熟悉的痕迹。
谢承胤似乎看出了她寻找的意图,大掌一下子盖住了地图的中间,阻挡了晏辞的视线。
“别找了,那间房子早先烧毁了,如今盖了新的楼阁,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了。”
晏辞移开眼眸,“那你让我看这个做什么?”
谢承胤拿起一支朱笔,在地图的一处画了个圈。
“这是新王妃大婚时的住处。”
晏辞的呼吸微不可闻的停滞了一瞬,呆愣的神色尽数落在了谢承胤的眼中。
只听他继续道:“大婚那日,你只要避开这一处,其他的地方小心行事便可。我也会在,但唯恐去的不及时,你自己小心些。”
晏辞的目光紧紧的盯在那一处,恨不得盯出个洞来。
听到谢承胤后面的话她缓缓移开目光,看向谢承胤,“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知道,我会帮你。”
然后谢承胤的朱笔又接二连三的在其他几处也做了便表标记。
“这里是侧妃晏如的住处,沈诏言很少会去,想必没有什么疑点。这里是书房,大婚那日王府的注意力都在新房那边,这边会松懈,你可进去一探。这里是沈诏言的寝居,守卫比较严密,需要找准机会才行。”
谢承胤说的很详细,晏辞也听得很认真,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
听完谢承胤的对襄王府各处的解说,晏辞还是忍不住问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处在哪里?”
谢承胤将朱笔放回笔架,顺手将桌上的地图卷起来塞进晏辞的怀里,又恢复了往日懒散的语气,“没必要。早就是一堆废土了,鬼影子都看不到。”
晏辞咂了咂嘴,“行吧。”
她将皮质的地图塞进了宽大的袖子里,这才想起谢承胤叫她来的由头。
“不是说请我喝一杯吗,走,一起喝一杯去?”
谢承胤睨了晏辞一眼,“喝什么?”
“当然是酒啊,不然我这身打扮不就浪费了。”
谢承胤瞠目结舌,“你穿成这样要去喝酒!哪个酒楼让你进,不得把你当成他们店伙计。”
“这就对了,我这叫大隐隐于市,这样不容易被他们注意到,多喝两坛酒都能不要钱的,还能借着喝酒的机会打听点消息,岂不是两全其美。”
谢承胤鄙夷的目光看向晏辞,“你这点出息。不过,你这样可不像店小二。”
“怎么不像了?”
谢承胤看着晏辞,走近她,伸手在她的衣袖上挽了两下,顿时长袖变短袖,刚塞进去的地图也掉了出来。
他托着下巴审视着,这才点了点头,“嗯,这样就像多了。”
不仅像,现在的晏辞,就是个实打实的店小二,故意涂黑的脸,一头长发被帽子遮住,一身粗布青衣,看起来十分干练。
就是……
谢承胤看着晏辞露出那半截白皙的手臂,眸光一眯,立刻就把刚挽上去的衣袖给扯了下来。
“哎,怎么又给我扯下来了,我觉得刚刚就很好啊。”
“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像,赶紧换一身,想喝酒,我请你喝个够,不花你银子。”
晏辞顿时眉开眼笑,“你说真的?”
“真的。”
“可我没衣服啊,回府的话太麻烦了。”
“隔壁房间有,去换吧。”
没等她问隔壁房间为什么会有衣服,人就已经被谢承胤从房间里推了出去。
只能走到隔壁房间门口,“吱嘎”一声推开了门。
两间房间是相同的格局,唯一不同的是,对面小隔间的位置和这个小隔间是相邻的,仅一墙之隔。
晏辞走进小隔间,就看到一个小衣橱,上好的红木,雕刻着精细的花纹。
晏辞仅是看了两眼,就打开了衣橱门。
顿时双目因惊讶而圆圆的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