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南天也不管别家用什么眼光看他,只四处扫了一眼,目光所过之处,人人闪避,嘴角露出讥笑,身影很快闪至北方看台前列,收了气势的魁梧躯体落座席位,紫黑劲服上有某种光点在白日之下熠熠生辉。
他本长的高壮,躯体匀称肌肉虬结,如一座小山峰般坐在那里,不由得便吸引了太多目光注视。
“哈哈哈,几位道兄多年不见,近况看似很好啊!”爽朗洪亮之音自那张厚薄有度的棱角嘴唇说出来,俨然一派大气。
赵良才由最初的微震转为笑脸,“拓跋老弟竟也结了金丹,真是可喜可贺,自此我槐山众家修士,又将迎来一轮鼎盛局面。”
陶方隐和吴夲显然没有赵胖子热切,只是颔首点头,不打算与拓跋南天多说什么。
场间擂台上,钟紫言并没有因为拓跋南天的到来太过震惊,反倒是玉狰子得意洋洋,老脸上满是贱兴之色。
这也正常,本来他牛魔谷实力强大,完全没必要惧怕与钟紫言的生死斗擂,只因为有陶方隐的存在,令他们畏首畏尾,对这场比斗,内部都有不同意见。
现在好了,拓跋南天自天雷城结丹归来,两家顶尖战力持平,单论两位话事人的实力,玉狰子一个筑基巅峰的修士,谁会以为能输给钟紫言。
“小杂种,你若是现在跪地求饶……”玉狰子显然还是想要羞辱钟紫言。
不等他说完,钟紫言寒声道:“余生四十载,头一遭与相差这般大境界的人撕斗,今日生死自负,开战吧!”
说罢,眉心青绿色龙卷风印刹时浮现,背后数十道寒冰刺凝结,齐齐射向玉狰子。
但凡下了决心不死不休,那出手可就不存在礼仪谦让,招招都奔着取对方性命的目的而去。
未等数十道冰刺射中玉狰子,钟紫言周身风力袭卷,浓郁血煞铺面散开,落地既是十七道斜弯斩刃,清风混杂血煞,如狂沙摧城,玉狰子本是不以为意的面色顷刻变黑,凝重应对。
先出手到底能不能赢,谁也不知道,但捉对厮杀,先出手必然占优势,修士在有限空间争斗,本就是争夺场地控制权,谁的气息能稳稳压住全场,后来者若是要反抗,所费的力气就要成倍增加。
玉狰子灵根至少包含水火两道,初拨冰刺他直接施展炎盾壁障全部抵消,冰刺射在炎盾上纷纷化作白色蒸汽,因修为境界有大差距,这种纯五行类术法几乎伤害不了他。
第二波血煞风刃明显不归五行术法,内有风灵根和血煞之力混合的特殊力量,想要抵消不是那么容易,玉狰子既是老奸巨猾身经百战的人,哪里会疏忽大意。
只见他张狂的白发向后飘卷,单手掐诀间,背后浮现硕大狼头虚影,这虚影足有两丈高,赤青相间,狼头口吐水火灵气,旋转混合在玉狰子身前凝成六棱盾壁,不待血煞风刃排山倒海推进,自发向前冲去,他自身人影也跟着盾壁直直向前。
双方此番开场,全都是消耗灵力的法子,在旁观者眼里,钟紫言的打法显然有问题,境界相差大意味着灵力也相差大,筑基初期怎么可能耗得过筑基巅峰。
可当血煞风刃竟然没花多少力气就快要把玉狰子的水火灵盾冲碎时,在场万千人真正认识到这位钟掌门也不是什么弱者。
“好小子,竟然是变异灵根!”玉狰子一边持续稳定防御灵璧,一边狰狞瞪目,狠声惊叹。
钟紫言不多说话,见玉狰子还是一个不紧不慢的防御姿态,冷眼掐诀施咒,双掌向下一拍,风水土三灵根中的土系术法【泥沙束缚】瞬身施放,教玉狰子双腿停顿了一息时间。
想靠这种小束拉拖时间明显不现实,但钟紫言只需要一息时间,下一刻他【疾风术】全力施展,二十七倍速度瞬间爆发,双手灰白石化又附带着血煞之力,直冲玉狰子面门。
玉狰子嘴角弯起,阴森笑了笑,背后狼头‘嗷呜~’一吼,那些相持不退的血煞风刃一时间冲消大半,这时钟紫言已然冲近他面门。
玉狰子只道:“找死!”
双手仍然撑着水火灵壁,背后的狼头突然呈半月弯转向前咬来,钟紫言眼看着就要将施展【化疆手】后附带血煞之力的手掌插入玉狰子胸膛,在感受到强烈危机后不得不硬生生止住势头,利用【水花雾影术】向后退出五丈范围。
额头的汗珠滴滴滚落,好险,刚才但凡被那狼头咬住,怕是拦腰就会断成两截,虽然躯体有【化疆手】本命天赋强化韧性,但钟紫言感觉那硕大狼头内的虚实獠牙应是比二阶灵器还要锋利的东西。
初次独身进攻不顺,等不到第二次发动攻击,玉狰子已经彻底消化血煞风刃之墙,腿脚用力一震,泥沙束缚荡然无存,猛力一蹬,下一刻两双手掌照着钟紫言的两侧太阳大穴拍来,这速度,比他疾风术全力施展都要快。
强烈的危机促使钟紫言不得不再次施展水花雾影术,那双如狮如虎的掌力拍合住时,直接将钟紫言消失后化作的水花顷刻蒸干,甚至产生了气震空间的动静。
“好强!”钟紫言呼呼喘气,自交手到现在,也不过两盏茶的时间,本来先出手抢占的优势在两个回合就丢了个干净,场面一下子被玉狰子掌控住。
喘息也仅仅是三息时间,刚要起手再掐诀,那双如巨兽钢爪一般的手掌再次从面门当头撕盖下,钟紫言顷刻凝结冰盾抵挡,可惜连半息都挡不住,冰盾破裂以后钢爪继续往下,钟紫言勉强侧头,那钢爪力道瞬压左肩。
水花雾影术第三次施展,饶是极尽全力的遁逃,再现身时左侧肩骨已然感觉断裂了,来不及疼痛龇牙,那硕大狼头自身后咬来,整个躯体直接被叼咬在半空,原来玉狰子早已算定钟紫言落脚地,此时一支獠牙插入右腿,下一刻就要闭口咬合。
擂台下的姜玉洲见此情形,蹭的站起身就要上台,临脚踏出,见被虚影狼头叼咬的钟紫言第四次化作水花消失,心里疏松口气,拳头握的紧紧的,恨不得上台把那玉狰子碎尸万段。
场面完全是一边倒,围观上万修士在最初以为钟紫言能蹦跶一段时间,现在看,都在算着钟紫言能活几秒几息。
剑谷北侧看台,司徒业心有忧色,看了看一旁端坐平静捋须的陶方隐,心想,赤龙门这老祖当的,真是泰然自若。
赵胖子时不时便要‘唉~’叹口气,吴夲听得不耐烦,凝眉皱了一眼他,他看了看平静观战的陶方隐,指着场间尴尬笑道:“这真是势均力敌啊!”
不仅是首列几位金丹鄙夷他,连后排那些有头有脸的势力席位的筑基修士们,心里也都在笑“这赵胖子为了不得罪人,连‘力量悬殊’都能说成‘势均力敌’,真是委屈了他。”
拓跋南天双手环胸,赤裸裸问向陶方隐:“陶老道兄,你家这位看来撑不了几个回合,你为何如此镇定,难道是已经选定了下一代接班人?”
陶方隐头都不回,只捋须缓慢眨了一下深邃眼眸,眼角皱纹褶起,说道:“乾坤未定,你怎知谁是黑龙?”
四位金丹心头皆是一震,都在想难道场间还会有什么变故?
有没有变故其实连陶方隐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今日说什么也得信钟紫言,以往存的那些事到临头出手搭救的心思,因为有拓跋南天的出现,已然无法实施。
修真之人,终究还是得自己来面对劫难,何况这次生死斗擂完全是钟紫言自主约出的。
在拓跋南天看来,钟紫言基本是没什么反抗之力,这次自家的老谷主赢定了,自己来震场完全是多余的。
擂台上,钟紫言黑白玄纹道袍已然浸染成血色,发丝散乱,周身满是血煞浓氲,外场人看来,赤龙门这位中年掌门人,这时已经不像是道家修士,看那双愈渐星黑的眸子里闪着血气,好似妖魔一般。
反观玉狰子,须发后扬,倒显得风姿绝尘,老来一身道韵,更像在斩妖除魔。
玉狰子此时感觉钟紫言的灵力快要枯竭了,因为一般筑基初期的修士,连续逃命闪躲那么多次,遁身术法本就要消耗很大灵力,此时不犯晕厥已属特例。
“给过你机会,既然不抓着,便受死罢!”玉狰子狞笑闪身,他本体与狼头即刻融汇一处,一头赤青巨狼衔着狂暴的水火灵波冲向钟紫言。
钟紫言抬着疲惫眼球,精神猛一震,默念:仙风云隐!
在玉狰子所化巨狼冲近的前一息,瞬间消失不见,玉狰子以为他又是勉力施展的水花雾影术,不料这一次,钟紫言久久不再显身。
所化巨狼变回人样,玉狰子微微呼着气,双目扫过擂台八方,神识也尽力感知,竟然连钟紫言的一丁点儿气息都感知不到。
十息一过,青白色龙卷风刃自玉狰子头顶钻刺而下,当头震呵之言:风卷尘生!
玉狰子心神操控本命狼灵虚影向上咬合,那风卷尘生之力竟然直接将虚影拉扯入漩涡,狼头呜咽嗷呜,吃痛闪离,玉狰子脑袋微微向前一闪,风力形成的钻刺直接刺入他的脖颈内。
紧接着,血猩煞气疯狂顺着他的皮肤直灌其经脉血肉,玉狰子吃痛反手一抓,如钢爪一般的枯手直接抓住隐匿无声的钟紫言喉结。
被人抓住自然就显了身形,钟紫言没想到这老不死的竟然能在脊椎受制时反手控他,如今咽喉被抓,下一刻只需轻轻一捏,自己的性命就要交代在这人手里,生死一刻,喉骨下移,同时已经感受到玉狰子狠狠捏紧的钢爪。
脖子上如利刃切开口子,鲜血内附带着浓郁煞气,顺着玉狰子的那只左手直接喷涌流满他全身。
两个血淋淋的人各自不曾放开,钟紫言右手握着玉狰子左手极力卸劲,左手变化灰白色直插玉狰子胸膛,进去半寸后遇到阻碍,钟紫言双目瞪大,满是血丝,狰狞怒笑:“吾活至今,从未如此舍生,今日以后,但凡存留性命,再不惧你这等白耗光阴之辈,去给吾妻陪葬罢!”
疯魔后的人何其可怕,既然被握住了脖颈,既然已然断裂血口,索性半边皮肉血管都不要了,用力一挣脱,留着剩余的气力运转灵气将流出的所有鲜血都汇涌去玉狰子伤口处,灌入他的体内。
趁着头脑还有意识,识海本命云息鲸发出震撼灵魂的鸣叫,【稳心劲】【云息心】同时发动,挣脱呆滞一瞬的玉狰子掌控,钟紫言向后踉跄五步跌倒在地,捂着脖子斜眼瞅看玉狰子,那眼神,是赌徒亡命下注的眼神,不到最后一刻,这条命一定要活,即便最终会死,也要死在那老贼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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