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马四人狂奔至络腮胡时候处后,还不等马完全停下,程暮便见得那书生打扮的人一个翻身跳下马来,几步冲到络腮胡面前。
书生首先伸手探了一下络腮胡的鼻息,随后又在其身上看了看。
程暮注意到,当书生瞧见络腮胡后脖颈的乌青时,便面色凝重的站起身开始四处张望。
“喂,那人看起来不是突厥人呀。”
身旁的刘东平将自己的声音压得极低,完全就是在用气息说话。
程暮点点头,没有回答小丫头这个很白痴的问题。
毕竟从书生的衣着就能看出他不是突厥人。
程暮继续观察着那些人的一举一动。
一个后背背着弯弓,腰上挂着插满箭矢的突厥人下马之后,先是对着络腮胡的尸首行了一礼。
他右手握拳按在心脏的位置,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程暮听不懂的话,然后便低下头,用手轻轻拨弄络腮胡身边的杂草。
表情认真且专注。
不用多猜,仅从这拥有七人之力的突厥人的举动来看,程暮便能猜测出他正在通过地上的脚印和杂草被踩踏的痕迹,搜索程暮二人的踪迹。
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程暮心中想着。
因为他带着刘东平离开“案发现场时”,不仅仅特意要求刘东平到这走路,同时还用铭骨刀拨弄他走过的地方。
果然,那背弓的突厥人查看一阵之后,便一脸愁容的站起身,对着书生摇了摇头。
那书生倒是镇定,没有愤怒。
他只是忽的一下打开握在右手中的折扇,随后左手一挥。
一团白色粉末从其左手衣袖中散出。
接着,书生轻摇手中折扇,动作像是给火堆扇风。
“哎呀,那是啥子?不会有毒吧?”
程暮微微摇头,双眼盯着那些人,用同样的气息声说道:“你傻呀,没看见那书生和那些突厥人都镇定自若的吗?若是有毒他们会这样?”
不过程暮也很好奇,那书生撒的是个什么东西。
十几个呼吸之后,程暮闻到了一股异香。
这香味奇特,让程暮忍不住猛吸了一口。
“嗯……什么味道,好丑!”
身边的小丫头一边捂鼻一边说道。
程暮有些惊讶的转过头:“丑?我闻起来挺……”
香字还没说出口,程暮的脸色瞬间一变,伸手压住刘东平的脑袋,随后左手前探。
啪的一声之后,一只全身泥色,手臂长的蛇便被程暮死死抓住。
而那蛇就像是发了狂一般,拼命甩动脑袋和身子。
嘴里两颗长牙,无不在显示着它是毒蛇一种。
手臂震动,传力于掌心。
泥色毒蛇便瞬间失去生命,如麻绳一般软了下去。
“行了,那边的朋友,何必再藏呢?我已经看见你抓蛇的手了。”
不远处传来一个人的呼喊声。
听见这话,程暮将手中已经死透的毒蛇丢在地上,随后对着还不明所以的刘东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右手扶着铭骨刀刀柄,慢慢从灌木后站起身。
“这位兄台好手段,想必你刚才洒出来的白色粉末,是能够让蛇发狂的药粉吧?”
说话之人,除了那书生还能是谁呢?
书生轻摇手中纸扇,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自然!地龙晒干之后磨成粉末,作以鲶鱼体液、蛰虫、土元、全虫这些腥臭味中药,最能激起蛇之狂性,就算天寒,也能引蛇出洞。”
听见书生的话,程暮皱了皱。
毫无疑问,书生的话中已经说明了他洒出来的东西,气味腥臭无比。
但是程暮敢拍着胸脯保证,他刚才闻到的味道,是奇香!
为何如此,这个问题此刻的程暮只能抛之脑后。
他现在需要应付面前的这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我还在这儿。”
书生依旧轻摇折扇:“自然是知道的! 毕竟你夺了我的信,又告诉信兵,说是未羊夺的信,你不就是想引我出营吗?现在信给我,我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一个二十六人之力的人,威胁程暮这个战斗力已经接近五十人,同时还有近九百天储备功力值的人,说让他死的痛快一些。
程暮只觉得好笑。
“你就这么肯定我夺信是要害你?若我是想帮你呢?”
如今密信在程暮手上,很多事情是他说了算的。
果然,此话一出,那书生脸色一凝,随后问道:“你什么意思?”
程暮一笑:“什么意思?我这是在救你呀!”
要说胡扯,程暮认第二,天下没几个人敢认第一。
毕竟他有时候扯的鬼话,他自己都能信!
“救我?如何说?”
程暮叹气摇头:“愚笨!太愚笨了!你可知道那信上的内容是什么?我为何要假装自己是老秃驴?你想!你自己想想!”
这种话就是鬼扯的最高境界。
什么都不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具体话里是什么意思,那就当事人自己想。
反正程暮可以肯定,这书生该是认识药师和尚。
首先,程暮从药师和尚身上找出了一份书名“末羊”的书信。
另外,今天他劫了那份密信,书名又是“午马”。
未羊,午马……
这不就是生肖加时辰组成的地支吗?
那程暮便可以得出结论。
苏州城里写密信的人,认识药师。
那突厥大营里收信的人,便也自然认识药师!
而程暮遇上药师,又是一起极其偶然的事件。
在升州与南江的交界地。
他现在也就只能赌一下,全天下人知道药师和尚死了的,也就他和听过他故事的刘东平林晓晓等人。
人有时候就怕多想。
特别是情况危急,线索复杂的时候。
这样想出来的答案,可能会离谱到突破边际。
当瞧见那书生沉默了五个呼吸之后,程暮便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信里说的什么?”
书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几乎冷得可以这一把周围的空气凝结成霜。
程暮一笑,道:“弄月赏花羡煞仙,死生亦可共长天,他乡遥望故人方,丫头轻歌送流年。”
说完,程暮便在心中嘲笑。
藏头诗而已,跟谁不会写似的!
老子这藏头诗,不仅仅能“弄死他丫”,还能表达作者的思乡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