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仕,先带苏吟进去。”
张仕躬身告退,朝苏吟使了个眼色,快步走进苏府大门。
苏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并不能帮助萧行知,反倒会落下话柄。
她不依不舍的回头望了一眼,泪眼汪汪,“萧哥哥你要小心...”
萧行知没有回答,只是投去一个让人心安的微笑,目送苏吟进府。
苏府的门前聚拢一大批人围观看戏,这些百姓要么是街上的商贩。
要么就是士绅和大户人家的佃户,朝廷收了丁税,这些老爷们也要收上大部分粮食。
平日里受了不少气也不敢找上家麻烦,一家人也勉强混个温饱。
今日能在苏家看上一出好戏,他们也算是给自己出了口恶气。
萧行知疑惑地嗯了一声,微微摇头,也不知道面前这人是谁,要做什么。
上下扫视一眼,看着也有些许眼熟。
何守疆松开手,从怀里摸出一块镶了金边的令牌,悄咪咪的塞到萧行知手中。
两人因为站位原因,也没有人发现何守疆的小动作。
又微微侧头看见不远处走开的张仕,他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何守疆装模作样的笑着,用只有他和萧行知能听见的声音细声道:
“下官神武卫指挥使,奉密旨前来江都城寻找殿下。”
萧行知闻言一愣,随即又坦然一笑。
原本想着找机会去接触神武卫呢,没想到这下子神武卫还自己找上门了。
前不久还想着逃跑,如今造化弄人,废材赘婿成了遗失的皇子,真是命运无常。
“哈哈,何大人好久不见呐,崔相最近可还安好?”萧行知顿时换上一副笑脸,速度堪比川剧变脸。
何守疆也是没有想到萧行知竟然能这么快接上他的话,心中更对他重视起来。
废材之名绝不可信!
他还未开口,就有本地的士子站出来大喊,“这位兄台可莫要被骗,他一个废材赘婿,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那些看热闹的人议论,都非常认同那名士子的话。
被打的姜新听见喊声以后,也立马站了出来,捂着肿起来的半张脸,模样可笑。
“没戳!他几年系八睡,一其科举都没掺加过!嘶~”
姜新肿着半边脸,说话吐字都不清楚,虽引来不少嗤笑,却也让其余人更加鄙夷萧行知。
“姜少爷可是咱们县令的公子,这话肯定没错!”
“是啊!萧行知连科考都没参加过,可能认识京城的人?怕是县衙的卒子他都不认识。”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几个人,知道萧行知在苏家生活十五年却没有读过书。
他们觉得刚刚萧行知说的什么无有种类之类的话,估计也是凑巧听说的。
“该杀!”何守疆全身散发出危险的杀气。
风刀霜剑二人默默退回萧行知的身旁,侧着头低声问道:“先生,需要去教训他们吗?”
而萧行知也只是笑了笑,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稍安勿躁,我这名声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别着急嘛。”
何守疆强忍着怒火后撤一步,躬身行礼,却依旧难掩怒气,风刀霜剑也老老实实的退到他的身后。
这一举动倒是助长了那几人的气焰。
他们相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本来就是来参加招亲的。
谁不知苏府大小姐极其厌恶萧行知,若是羞辱萧行知能让苏纭婷开心,他们绝对冲在第一排。
“呦?哑巴啦?不如这样,趁着今日苏府搭台,你也来比比?看看苏府还会不会接纳你啊?哈哈!”
萧行知乐了,正愁满腹才华无处施展,倒是给了自己一个发挥的机会。
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舒坦~
比文,自己也是背过不少唐诗宋词的,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能吊打这里的所有人。
比武更不用说,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是练过二十年太极拳,打趴这些文弱书生也不在话下!
萧行知笑着点了点头,反问道:“比试?倒也可以,你是想比文,还是武?”
闻言,那几人顿时哄然大笑,仿佛听见了什么笑死人的笑话。
“什么!汝这废材还真要比?”
另一身穿锦缎华服的青年摇着扇子站了出来,他的嘴唇微微勾起,脸上是遮不住的轻笑。
他轻蔑地看了萧行知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别说吾等欺负你,论诗词曲赋,君子六艺,你能比得过谁?”
在这些人眼中,自己也只是个攀附权贵的小人,蝼蚁,但萧行知没有丝毫怒气。
他抬起头,迎上了青年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嗤笑一声:
“呵呵,总比某些只会说大话的强,要比就比,莫要逞口舌之利。”
萧行知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青年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没想到萧行知竟然真敢应下,甚至还骂了自己。
他咬了咬牙,:“好,本公子一家都曾任职于翰林院,今日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几斤几两。”
萧行知闻言心中一喜,这人还是个书香门第,用来做垫脚石最合适不过。
何守疆悄咪咪的来到萧行知身后,低声道:
“二殿下,此人姓任,三年前殿试的探花就出自他们一家。但兴武十三年时触怒圣上,举家被贬至此,需要小心应对!”
“我知晓了。”萧行知嘴角微微勾起,又想到一个打压这青年的法子。
萧行知双手环抱,略作思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姓任的青年。
“比试总要有个彩头,要不这样,你输了的话就在这大喊你任家都不如我萧行知。如何?”
姓任的青年顿时大怒,也不管萧行知是怎么知道他姓什么的,手指着萧行知,怒而大喝:
“好好好!狂妄至极!如果你输了,就在这苏府门口给本公子下跪磕头!”
“混账东西,早知那年就该让他任家死在南下的路上!”何守疆眼中迸发无尽杀意。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他们都想看看这个臭名昭着的废材赘婿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真敢挑战任家的人。
任姓青年也不废话,大步走上苏府搭建的台子上,拿起毛笔便开始书写。
一众文人士子都纷纷上前观摩,时不时地发出赞叹声。
有人还将任姓青年所写的诗句念了出来,“春风化雨润心田,秋月凝霜映梦境。好诗啊!”
“不错!萧行知怕是要输了。可惜名声不好,这次连着尊严也要丢了。”
姓任的在众人的夸赞下怒气渐消,还显得有些飘飘然。
这些夸赞倒是颇为受用。
萧行知也同样上前看了一眼那首诗,不小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倒不是说不行,就是这如果别人不说这是诗,还以为是对联呢。
“汝笑什么?一个字没写,还笑得出来?”
萧行知强忍笑意,指着纸上的诗,“就对联怕是市井的三岁稚童都会写吧?呵!”
姓任的火刚熄了下去,结果又被萧行知看不起,顿时怒从中起。
“狂妄愚蠢!你所作的诗呢?难不成不会写?”
萧行知装出思考的样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并没有急于开口。
他想了想,然后说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在想,就这么碾压你会不会不太好。”
“好!好!好!给你时间,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能写出什么玩意出来!”
一连三个好,萧行知面色一沉,“你好什么,这么一会你好了几次?闲的!”
萧行知不再理会其他的轻蔑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地说道:“记住你说的话。”
姓任青年气笑道:“就怕你不认账!”
萧行知在众人鄙夷的注视下,一脸淡然地拿起毛笔。
也幸好一直没有停下过书法的练习,每日临摹王羲之的字帖。
虽做不到入木三分,却也能写出六七分形似。
狼毫笔在纸上飞快游走,离得稍远些的人,也看不清萧行知在写什么。
萧行知泼墨挥毫,笔走龙蛇,在写下第一句时,那些嘲笑他的人脸上,顿时眉头紧锁。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写完,萧行知便静静的等着其他人的反应。
这首望岳,乃是大诗人“诗圣杜甫”所作,哪里是一个目中无人的狂徒能碰瓷的。
任姓青年的脸色瞬间变得不知所措,他万万没想到萧行知竟然真的能作诗!
现场沉寂片刻,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好!好!好!”
众人纷纷鼓掌叫好,他们都被这首《望岳》所折服。
那些人的脸上从最开始的鄙夷不屑,到不可置信,再到震惊,活脱脱的变脸大师。
没想到萧行知竟然有如此俯视一切的气概豪情。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啊,众山较于五岳之首,还是太过渺小,是吾等着相了。”
“与先生相比,才知我等浩渺,萧先生在上,请受吾等一拜。”刚刚还在嘲弄萧行知的几人,纷纷向萧行知拱手行礼。
这帮人看不起你就是真看不起,佩服那也是真佩服。
更是有几个年轻人挤上前来,面带激动,争先恐后的看萧行知所写的诗句。
“萧行知,不!萧先生,敢问先生是如何做出此等绝妙诗句,我等着实佩服至极!”
“先生大才,我等望尘莫及。劳烦先生赐教,我等不胜感激!”
任姓青年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萧行知这个“废材”打败。
而且还是败得这么惨!萧行知的起手大招让他措手不及,毫无还手之力。
萧行知只是摇了摇头,缓缓吐出四个字:“天赋使然。”
闻言,那几人瞬间变得呆滞。
旁边的一人更是道心崩塌,愣愣道:“只一首《望岳》,足以超越古之先贤,而我等再难追赶其脚步……”
“有幸与他与萧行知生在同一时代,不幸的是,这辈子也无出头之日了。”
有的人仰天长叹,只此一首望岳,一句‘一览众山小’,已是让广陵文士失去光辉。
萧行知笑了笑,走之前还“好心”地提醒道:“任公子,别忘了刚刚的约定哦~”
任姓青年胸口剧烈起伏着,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盯着萧行知,似是要吃人一般。
他心里那个恨啊,遇到了萧行知这个怪胎,家族名声这下败光了。
萧行知微微一笑,拍了拍何守疆的肩膀,几人转身进入苏府,一句话都没有说。
风刀,霜剑留在门外,恶狠狠的盯着众人,护卫着苏府的大门。
只留下任姓青年站在原地,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众人的脸上的震惊之色已经恢复,但还是挂着一丝轻蔑。
不过,这次鄙夷的对象不是萧行知,而是这位“任公子”。
“哎呀,任公子别气了。胜败也是常有的事,技不如人嘛,你又何必置气?”
“就是就是,任公子别气了,书香门第嘛,气量不会这么小吧?”
任姓青年听着众人的嘲讽,心里更是怒火中烧。他想反驳,却又无从说起。
“萧行知不是废材,任家输了!我任家上下皆不如他萧行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