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泓暄醉眼迷离,眼前事物开始晃动,他挣扎着瞪大眼睛,于天旋地转间一下子瞅准了红宝石的耀眼光芒,当即扑了过去。
“小芸,你不要拒绝本王,好不好!”
王美人还在纠结如何收场,却见王爷朝着自己直扑了过来,那一声“小芸”清晰可辨,入耳钻心,令其心绪一下子复杂起来。
可正当王美人迟疑以何种姿态迎接王爷的怀抱时,一个身影从斜刺里扑了出来,一把接住脚步踉跄的李泓暄,然后向旁边一偏,拥着李泓暄坐到一旁绣墩上。
王美人只觉得面门扑来一阵带着脂粉味的酒气,下意识往后一缩,然后眼睁睁看着于氏像猎狗扑住猎物一般干净利落的把六小王爷揽入怀中。
那于氏身材颀长,原来只觉得她舞蹈动作很有张力,没想到抱男人力气竟也十分大,此刻揽住王爷坐于绣墩之上,画风十分奇特,那看着王爷的眼神,就像猎狗盯着一块肥肉。
王美人立马被激起了斗志,毕竟她不单单是一个情报收集者,她本是局中人,眼前的肥肉也是她的夫君。不管李泓暄脑子里认谁,但明明扑向自己的夫君被人截胡,身为有追求的妾室,哪有相让之礼。
王美人咬了咬牙,起身准备夺回肥肉,可不等她出招,肥肉自己动了。
失去了红宝石的光芒指引,李泓暄只觉得头晕目眩,哇的一口,随手扯过一幅水红色的布,不管不顾地大吐起来。
一股酸爽滋味弥散开来,搅乱了一室旖旎风情。
李泓暄原先被于氏揽在怀中,扭头呕吐,竟然是扯住了于氏的抹胸,直接往其雪脯上吐了起来。
于氏整个人都炸毛了,她虽然身手灵巧,此刻却根本躲不开,生生被吐了一胸。
她咬咬牙,只要今晚赢了这块肥肉,毁一套衣服算不得什么,将来还不是要啥有啥。
正当他忍着恶心,想要扶起王爷时,王美人抓住机会,大呼大叫起来:“不好啦,王爷吐啦,快传府医,快告知娘娘。”
“还有,王嬷嬷那边也快去通知,也告诉一下罗先生,若要请太医,请他立即拿了爷的帖子去办。”
见对手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于氏冷笑一声,也顾不得身上狼狈,单手扶住王爷的脑袋,仗着酒气,嗤笑道:“不过就是吐酒,不必这么大惊小怪的,交给我便是,保证把王爷服侍地妥妥帖帖。”
然而,千杯不醉的于氏还是轻敌了。
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王美人虽被打压过,但只要正妃侧妃不现身,这里就是她的主场。
随着王美人的呼和,大群丫鬟仆妇涌了进来。
很快,猎狗被围猎了。
于氏脑子里还残存一丝清醒,如果不想过度暴露的武功底子,此刻当着王府众人,只能服软。
明明是这场斗酒赛的胜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上的肥肉被扯走,还沾染了一身酒臭。
莺儿领着府医进来时,只见于氏被一群壮硕的婆子压着跪在地上,低头看不清神色,一圈丫鬟围在四周,成威压之势。
另一群丫鬟护着人事不知的李泓暄。
场面极其热闹。
王美人在指挥一个丫鬟替李泓暄擦洗,另一个丫鬟扶住李泓暄的头,在这样忙碌的间隙,她还能抽出空来对着新人叉腰训话:“酒醉之人不可大意,得防止呕吐物反流窒息,窒息懂不懂,这是要出人命的啊!”
王美人说话间手中的嫩黄帕子都快摔到新人脸上了。
于氏将脸转开,面无表情。
至于另一个新人小崔氏,此刻则横在外围的一张榻上,四仰八叉,不省人事,屋里人来人往,也没人顾得上她呕吐不呕吐,窒息不窒息。
杨芸儿读着莺儿的信,想象着当时的场景,不觉笑出了声:“那王美人伺候酒醉之人已经是经验老道了,咱可不要小瞧了她,只要肯带,还是勤奋好学的。”
罗子昂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桃花酒是左家十三公子送的,后劲确实有些大,王爷原本只想借点酒意装醉,没想到真喝高了!直睡到第二日中午。醒来就把于氏骂了一顿,问她是不是要学前朝那千杯不醉的妖妃!”
“王爷自己喝不过人家,咋还耍赖呢!”杨芸儿捂着帕子,咯咯发笑。
这笑声让罗子昂不由又晃了神。
恰好碧螺在一边插嘴打趣道:“王爷只有三日假期,醉了两日,这不白费了皇上一片好意么。”
罗子昂收回心神,也跟着笑道:“是啊,第三日晚上因为要准备上朝事宜,王爷就名正言顺的留在外书房,并未进内宅。听说那两位美人如今有王嬷嬷亲自在教规矩呢。”
又说笑了几句,罗子昂想了想,突然压低声音正色到:“那于氏身上……”
碧螺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罗子昂察觉异样立马站起身来,屏息聆听了一瞬,门外院子里的树上突然传来轻微的动静,不同于风声,罗子昂当即一个箭步护在杨芸儿身前,摆开防护架势。
杨芸儿轻轻摆了摆手,继续笑道:“我见莺儿信中说王嬷嬷身子完全好了,婉儿姐姐身子不好,府中要得仰仗王嬷嬷多看顾些,我虽看不惯她的一些作风,但她毕竟是王爷的乳母。如今我不在府中,新人尚且不顶事,王美人到底年轻,还得请她娘出来镇着后宅,才不会出大错,不是?”
罗子昂听出杨芸儿话里有话,知晓屋内谈笑声暂时不能断。因此防备姿势未变,目光扫视四周,努力听着四周动静,同时口中含糊应道:“王妃养胎是最要紧的,娘娘的意思我会带回给王爷。”
杨芸儿见他太过紧张,站起身,轻轻拍了拍他肩头,示意他放松,然后笑道:“对了,最近几日晚上总听着淅淅索索的声音,仿佛在闹老鼠,不过山中有老鼠也很正常,闹不出什么大事,下回你给我带点老鼠药来,这边寺庙虽要了些,但效果不好。”
罗子昂被杨芸儿一拍,浑身一个激灵,机械的收回防备姿势,但整个人都僵硬了。
杨芸儿见着罗子昂发懵,径直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道:“如先生所言,这山中的房屋低矮,一过午后就显得阴暗,还是开着窗透透光比较好。”
一阵风吹入屋内,罗子昂清醒过来,他也走到窗边,四处张望,见无异常,才退回屋内,压低声音道:“娘娘不可大意,回头我从王府再调派些人手过来。”
杨芸儿笑着接受其好意,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罗子昂起身告辞。
杨芸儿让碧螺相送,罗子昂知道碧螺相当于杨芸儿近身护卫,哪里敢让碧螺离开,当即回道:“不劳烦碧螺姑娘,我先去看看老耿和赵二他们,然后自己下山。”
杨芸儿笑着吩咐碧螺:“去隔壁屋把碧桃唤来,让碧桃带罗先生去找赵二他们,你们王府原本常在一处,也有半月不见,趁着天色还早,可以去半山腰那边吃几盏农家酒。那些虽是农人私酿,却也醇厚,只是因不是官酒坊,得熟人带去。”
罗子昂接下话中暗示,哪里需要碧螺出屋,直接到院中叫了一嗓子,惊得碧桃当即丢了绣架跑出来领路。
下山路上,老耿和赵二乐呵呵地引着罗先生说着山中趣事,可罗子昂全然没有心思。
慈恩寺香火旺盛,往来山路还有不少行人及担夫。
直到了一处僻静无人之处,罗子昂才悄悄问询起来。
赵二憨憨回道:“先生放心,娘娘的安全抱在我们兄弟身上。”说完,他大咧咧的拍了拍胸脯。
老耿一把推开赵二,道:“别听他的,自碧桃姑娘答应了他,这人整天傻乐。”
赵二还想争辩,却被老耿一个眼神压制:“一边守着去,确保周边没人,我同先生说几句话。”
赵二服管,听话的走开几步,没入树丛。
见人一走,罗子昂迫不及待看着老耿问:“怎么回事?”
老耿道:“大概五六日前,碧螺姑娘就发现入夜似乎总有动静,但她不敢离开娘娘,让我们兄弟暗中守了几夜,发现确实有人在暗中监视娘娘。”
“可有拿下?”
“娘娘不让我们出手?”
罗子昂狠狠瞪了一眼,虚空批了一下手刀,愤愤道:“娘娘心善,你们怎么可以大意,为啥不及时报知于我。”
老耿赶忙压住罗先生的手臂,解释道:“娘娘说,前几日王府忙着纳美人,让我们不必去添乱,让你们专心应付府中事宜。这边兄弟们人手也够。”
“娘娘也同碧螺观察了几日,还故意漏了几个破绽和机会,但对方并无动作,娘娘觉得对方不是冲着要命来的,或许只是单纯的监视,让我们不要打草惊蛇,她自有打算。”
罗子昂一把抓住老耿的手臂,紧张道:“娘娘以身犯险了?”
“没,没,也算不得犯危,我们都在暗中盯着,都有接应。”老耿被捏得有些痛,一时挣不脱,口吃起来。“兄,兄弟们都知晓厉害。”
罗子昂心道,你们知晓什么,侧妃胆子大起来可以把天捅个窟窿。
“我今晚回王府就调派人手,明日派进山。”
“罗先生,那院子太小,恐怕住不了。”老耿挠了挠头说道。
“蠢货,我自有妙招。”罗子昂狠狠甩了甩手。
心中想起杨芸儿曾经的建议,将人化整为零,乔装成百姓和商旅,是为便衣,他已经按照这个提议训练了一批便衣人手。是时候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