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田镜在听完浩宇的叙述后曾建议他暂不与徐沧相见,以免害他陷入险境,也让自己陷入困境,但浩宇并未采纳。这并非浩宇自负到不惧疑云,而是他认为强化大明军力以在对抗北方兽族的战争中取得优势更为重要。事实上,这受到他对历史趋势的了解影响,浩宇认为对大明王朝最大的威胁始终源自东北的蛮族。为此,得知徐沧身份不久后,浩宇便亲自来到他的府邸拜访。
听说有旧友来访,尽管徐沧猜不出是谁,仍匆忙出门迎接。然而,当他看见来者竟是浩宇,脸上的笑意瞬间消退:“原来是浩大人,不知大人屈尊来见我这位翰林,有何贵干?”
见徐沧未以字相称,亦未邀请自己入内交谈,浩宇却没有丝毫不悦,只是笑道:“茂林兄,这不是待客之道啊。我今日是来见故友的,总不能在府门外论交情吧?”尽管徐沧内心对浩宇投靠邪派的行为深感不屑,但他也不愿失读书人的礼数,轻哼一声后说:“那请浩大人进寒舍一叙。”说着,他未等浩宇回应,便先行踏入府邸...
浩宇瞥见他的姿态与举止,不禁莞尔摇头,随后漫不经心地尾随其后,步入庭院,一边行进,一边审视这座奇幻世界的府邸。看来,即便徐沧在宫廷政坛未曾崭露头角,但正如他先前所说,他在财富上并不匮乏。这座府邸虽不及浩宇那座由魏忠贤赠予的魔法寓所,却也别有一番韵味,花木丛生,几重庭院错落有序,显露出此地主人的尊贵身份。
他们穿过蜿蜒的小径,直到一座朴素的书房门前,徐沧才收敛起表情,严肃地说:“你要说的事情,就在这屋里讲吧。”说着,他迈步进入,浩宇连忙跟进,不拘小节地坐到客座上。徐沧坐下即刻开口:“有话就快说,别让我在同僚间沦为笑柄。”
浩宇却悠闲一笑:“怎么,茂林兄,你连基本的待客礼仪都不懂了吗?让我教你,客人进门,你至少该端上灵茶与甜点以示款待,再问事情。你怎么如此急躁?”徐沧被他一番话说得没了脾气,只好吩咐仆人上茶,然后说:“现在你可以说了,我稍后还有朋友来商议要事,你有何事,直说无妨。”
浩宇并未急于启齿,而是悠然接过茶碗,轻轻吹去热气,用碗盖拂去茶面上的浮沫,这才慢慢品尝,品味后点头赞道:“好茶,应是春雨未降前采摘的吧?看来茂林兄的生活颇为惬意啊。”
望着浩宇从容的样子,徐沧心中怒火翻涌,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接着说道:“我已让你进来,茶也给你备好了,有话就快说,别再装模作样了!”身为翰林学士的他,显然对此已有些忍无可忍。
浩宇见戏谑这位坦率的同窗已足够,便将茶碗放回桌案,问道:“这就奇怪了,我记得两年前你在歙县拜访我时,我待你甚是热情,为何今日我登门拜访,你却如此冷淡?难道多年的朋友,我要求你以礼相待都不行吗?”
“这可不一样,当年……”徐沧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哼了一声,接着说,“当年你怎么就不听我劝呢?原来这一切都在你的心机之中。浩逸之啊浩逸之,没想到你的心思如此阴险,早在那时你就预见到今日的局面,所以借汪家之事投靠了魏阉邪派。可笑我当年竟然被你的话语所打动,还以为你只是关心一方民生,你真是工于心计,手段高明啊!”
浩宇听见这推理,内心不由得一阵震撼。他未曾料到这位兄弟竟将过往之事与现况巧妙地串联起来。如今回顾,对方所言似乎确有其理。浩宇苦笑着回应:“茂林兄,你的见解过于激进了吧。当日我哪有预知今日政局的能力,又怎会预料到会与魏侍卫结盟呢?”
徐沧满腔怒火,未留意浩宇对魏忠贤的称谓,只自顾自地说:“此刻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了。可笑当年我还曾在恩师面前极力推崇你,如果早知你今日会成为国家之患,我绝不会如此。”
浩宇听到“国家之患”四字,眉头紧锁:“你说我危害国家?请问,我有何过错?有何罪行让你这般指责我?”
浩宇久经沙场,多次死里逃生,周身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此刻怒火中烧,无形中给徐沧带来了压力,让他颇感不适。他一时竟无法列举出浩宇的恶行,犹豫片刻才说:“还想狡辩?单凭你如今的朝廷地位和官衔,你能否认与阉党毫无牵连吗?”
浩宇冷笑一声:“你怎么断定我的官位是靠巴结阉党得来的?别忘了,过去一年我一直在辽东戍边,立下赫赫战功,朝廷才破格提拔我,担任指挥佥事。你说在朝为官就是与阉党同流合污,那茂林兄你自己又如何解释呢?你如今不也是翰林院的编修吗?难道你也与阉党有所勾结?”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徐沧怒斥,却找不出反驳浩宇升迁理由的理由,只能怒视着他。许久后,他才平息怒气,恢复严肃:“浩逸之,你今日来此并非为了与我争论吧。有话直说,再不说我就不留你了。”说着,他伸手去拿身边的茶碗,准备以茶代酒送客。
经他提醒,浩宇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心中暗自发笑,自己为何与他争执,误解自己的人还少吗,今日为何如此失态?想到这里,浩宇重展笑容:“没错,我来找你是为了一个重大事件。”
“他难道想拉我一同为阉党效力?那是不可能的!”徐沧暗自决定,口中则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可谈?”
浩宇轻轻咳嗽一声,随后正色问道:“据我所知,尊父昔日在神机营的神器工坊中,是一位技艺高超的匠者,此言可真?”他的目光炯炯,直视着徐沧的脸庞。徐沧先是诧异,显然没料到浩宇会提及此事,但随即恢复常态,显然明白了浩宇的身份,理解他查证这些并非难事,于是颔首道:“你所言不虚,先父确曾于神器工坊效力,只不过那是二十载前的事了,因伤重不得不归乡。你提起他,有何用意?”鉴于浩宇提及逝去的父亲,徐沧也不便再有任何轻慢之语。
见徐沧并未否认,浩宇心中一宽:“太好了。你可记得先父当年在工坊中有关改良火器的见解或言论?”话音刚落,他又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徐沧,生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徐沧并未摇头,但他皱眉沉思半晌,才道:“那些事我已记不清了,当年我专心研读神喻古籍,先父的话语我都记不得了。你今日来访,只是为了这些琐事?”他难以置信地望向浩宇。
“琐事?在你眼中,你父亲所做之事竟如此微不足道?”浩宇内心无奈地叹了口气,深知在此类受神圣教义熏陶的学者眼中,火器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短暂的沉默后,浩宇起身拱手:“既如此,我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若忆起什么,还望以大明江山为重,派人寻我。”说罢,他未待徐沧起身相送,径自离去,这让徐沧颇为疑惑,此人登门拜访,难道就为了此事?
浩宇与几名亲卫离开徐府后不久,阴影中走出一人,怨恨地嘀咕:“此人无论行至何处,皆有卫士如影随形,想要下手实在太难。但我不会轻易放弃,浩宇,总有一天你会为此付出代价!”想到这里,他又瞥了一眼徐府的牌匾,牢牢记住了这个地方。阳光洒下,恰好照亮了这位年轻人的脸庞,他正是崔家三子,崔默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