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立刻着手为助燃丹炉冷却镇定。
    先前沉浸于情愫之中，竟忽略了那丹炉一直在为仙炁球提供灵力燃烧。
    随着缆绳断裂，仙炁球不断向九霄之上攀升，已被风卷至遥远之地。
    戴如南逐渐恢复清醒，目睹朱厚照忙碌的身影，方察觉事态之严重。
    她亦探头俯瞰吊篮之下，顿觉天旋地转。
    不仅高度惊人，更令戴如南惊讶的是下方已非熟悉的万象仙园。
    戴如南欲询问朱厚照状况是否危急，但适才之事让她颇感尴尬，不知从何说起。
    此事发展大大出乎戴如南预料，原只欲与朱厚照留下一段美好时光。
    如今情形让戴如南深感措手不及。
    朱厚照尝试稳住仙炁球，估量其所在方位。
    想当年一直吹拂的是北极罡风，此刻却被吹至何方，难以揣测，只知道已然远离京城，下方究竟何处，实难辨识。
    他刚才吻了戴如南多久，此刻已无暇细思。
    原来平日里清冷如霜的戴如南也有热情似火的一面。
    当仙炁球降低至适当高度并稳定下来，朱厚照大致确定飞行方向后，瞥见戴如南背倚吊篮，神情沉重地出神。
    此般举止实属异常。
    朱厚照悄然靠近，坐在戴如南身边，握住她的手询问：“如南，你怎么了？”
    戴如南望了一眼朱厚照，回应道：“没事，我们现在飞到哪里了？”
    朱厚照略带戏谑地答道：“你想乘坐仙炁球飞得远些，这不就遂了心愿吗。”
    戴如南认为空中谈话不便，决定落地后再行详谈。
    她接着问道：“我们何时能回到万象仙园？”
    朱厚照自知凭他的操控技艺恐怕难以重返万象仙园，即便勉强飞回去，着陆也是一大难题，可不能在此刻冒险。
    于是他回答：“暂且不回万象仙园了，今日你说去哪里，我们就飞去哪里。”
    戴如南想在这天空飘荡的时间里尽量保持愉悦，二人间的情愫还是落地之后再作打算吧。
    “那我们再多飞一会儿吧。”戴如南提议道。
    朱厚照赞同道：“那就让我们欣赏一下外界的仙境风光吧。”
    戴如南点点头，朱厚照将其轻轻扶起拥入怀中，二人共同依偎在吊篮边，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这片宏伟壮丽的天地景象。
    戴如南心中暗自思量：刚刚那一幕颇为出人意料，朱厚照究竟是临时起意，抑或是早已对自己情根深种？若是后者，又缘何而生，何时开始倾心于己呢？
    戴如南微侧脖颈，目光投向朱厚照。
    朱厚照感应到戴如南的目光，对她报以一个温暖的微笑……
    十九
    戴如南揣摩不透朱厚照的心思，但她对这位朱厚照的倾慕之情日益增长，他身材魁梧、英姿飒爽，更兼才情出众，堪称她心中完美仙侣的形象。
    朱厚照感受到戴如南的情愫，轻轻揽过她，又一次深深地吻了下去。
    戴如南暗自思量，此刻他们身处九霄之上，除他们二人外无人知晓此情此景，便任由情感恣意流淌。
    她热烈地回应着朱厚照，未曾想到与他相拥而吻竟是如此妙不可言之事。
    片刻之后，祥云之上的热气囊忽然剧烈摇摆，将沉浸于温情中的二人惊醒。
    朱厚照意识到他们已不知飘至何方仙境。
    戴如南拥抱着朱厚照，仰望苍穹，忧虑地道：“天色昏暗，似乎风雨欲来。”
    朱厚照深知雨中驾驭灵舟甚是凶险，遂决定先行寻一处安全之地降落。
    他低头对戴如南道：“我们找个地方降落吧，雨中航行太过危险。”
    戴如南点头应允，心中却滋生一丝惋惜之情——一旦落地，她与朱厚照便又要天人两隔。
    此刻，原本拂面的南风悄然转为东风，朱厚照环顾四周，虽不愿承认，但的确迷失在了这片浩渺天地之间。
    “我该往哪个方向驾御这灵舟呢？”
    他索性不再纠结，决定找个人烟密集之处降落，最好能碰见官道或仙驿之类的所在。
    朱厚照操控热气球降低高度，在下方茫茫大地搜寻着合适的落脚点。
    然而戴如南尚未察觉朱厚照已然迷失方向，只是尽情享受与他的最后相处时光。
    雷霆滚滚，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纷至沓来，且势头愈演愈烈。
    地面景物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朱厚照不禁感叹世事无常，自己初次驾驭这热气球升空，竟遭遇如此高难度挑战。
    旋即，一个更为棘手的问题让他心头一沉——助燃器燃油耗尽！
    万象园所用的热气球皆供演艺之需，每日不过升降二三十次，驾驶员为减轻负载，每次都仅注入一日所需的燃料。
    朱厚照心底暗叫不好，现如今可谓是进退维谷。
    失去助燃器的支持，热气球只能缓缓下降。
    一时之间，他陷入了困惑——热气球中途燃料耗尽该如何应对？在线求解，刻不容缓。
    戴如南注意到助燃器熄火，朱厚照面色也显得颇为凝重，立刻意识到恐怕情况不妙。
    “出了什么事？”戴如南关切地询问。
    朱厚照努力稳住情绪答道：“燃油用完了，看来我们得被迫降落。”
    戴如南追问道：“会有危险吗？”
    朱厚照回答：“只要降落时风力不是太大，应该问题不大。”
    话音未落，一股强风席卷而来，热气球猛烈摇晃，两人紧紧抓住吊篮边缘才避免翻覆。
    朱厚照......
    戴如南紧紧抱住朱厚照，紧张地道：“师父，我很怕，我们会出意外吗？”
    朱厚照略作思考后坦诚道：“实话告诉你，我们有可能成为一对儿历劫鸳鸯。”
    西山的灵枢升空试炼曾发生过伤亡事故，朱厚照觉得有必要直言相告，万一真的出现变故，不能让戴如南不明不白地陨落于此。
    戴如南万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泪流满面地道：“都怪我，如果不是硬拉着你一同乘坐灵枢升空，也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朱厚照安慰她：“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命中注定有此一难，能够与你成为一对生死鸳鸯，对我来说已是莫大的荣幸。”
    戴如南深情地说：“我不希望你离开我。”
    她心里明白，若非自己坚持要体验灵枢升空，两人也不会落入这般危局。
    朱厚照又道：“或许未必会殒命，但万一今日便是我们的生死之期，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他提议可以提前写下遗书，以防万一发生不幸。
    戴如南思虑一番，倘若能与自己心爱之人共赴黄泉，似乎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戴如南语气坚定地回应：“能与院长同生共死，如南心中已然满足。”
    朱厚照听闻戴如南如此想法，此刻人的言语应当不含虚假，不禁轻笑出声：“这时你就别叫我院长了，叫声夫君听听。”
    就算面对死亡，也要保持愉快的心情。这一生当过王子，临终还能有挚爱陪伴左右，已算不虚此行！
    听见朱厚照依然不忘调侃的话语，戴如南感到似乎死亡也没那么可怕了，她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夫君！”
    朱厚照朗声大笑：“假如我们有幸逃过此劫，我定会用尽一生去疼爱你！”
    冷冽的雨水使得灵枢内的灵气急速消散，失去灵火供能的支持，灵枢升空的高度不断降低，更糟的是，那可恶的狂风却越刮越大。
    此刻，朱厚照脑海中正竭力思索应对之策。
    搜寻自身的灵宝空间，似乎并无任何在此刻能派上用场之物。
    修为尚不足以触发中阶十连抽取，即便抽取出的低阶十连也并未觅得能解当前危机之物。
    朱厚照的灵宝空间内仅存一件金丝灵甲，他略作思量后说道：“如南，把外袍脱下。”
    戴如南一惊，心想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想那些？
    时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快些！穿上这个，或许能有些帮助。”朱厚照催促道。
    戴如南见朱厚照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件薄薄的金色背心状宝甲。
    疑惑不已的戴如南遵从其言，脱下了外袍，而朱厚照将金丝灵甲为戴如南披挂好，再将自己的外袍重新给她穿上。
    戴如南追问：“那你怎么办呢？”
    此时热气球已飞至一座陌生山脉的上空，直线下坠。
    朱厚照从怀中取出一颗小回元丹递向戴如南，道：“这是一枚治疗伤势的灵丹，若有损伤，立即服下，寻常伤势都能痊愈。”
    一旦坠地身亡，若是戴如南身负重伤，也许这颗小回元丹能为她留下一丝生机。
    而这废物般的系统，在关键时刻也派不上什么实际的用场。
    戴如南接过小回元丹，坚定地回应：“如果你离世，我也不愿独活，让我们在黄泉路上相伴同行吧。”
    在距地面不足十丈之地，朱厚照深情地轻吻了戴如南的前额，口中低语：“无需太过忧虑，或许我俩皆可安然无恙。”
    言毕，朱厚照紧紧抱住戴如南的脑袋，将她藏于怀中，贴近悬篮底部，意图减轻即将到来的坠地之震。
    那热气球擦过树梢，瞬间导致悬篮失去平衡，二人险些被抛出其中。
    紧接着，悬篮接连撞击数株古木，剧烈的动荡使得朱厚照胸腹之间五脏六腑犹如受重击般移位。
    悬篮随后又在地面上颠簸数次，热气球随狂风滑翔一段距离，犁开一道深沟后，终告侧翻停下。
    一股巨大惯性将二人猛地甩出，朱厚照死死抱紧戴如南，将其柔弱娇躯护在自己胸前。
    滑行一段时间后，两人才缓缓停歇下来。
    戴如南一时头晕目眩，旋即一股锥心之痛自腿部传来，令她忍不住失声尖叫。
    过了片刻，疼痛逐渐清醒的戴如南首先看向身边的朱厚照。
    此时的朱厚照双眸紧闭，毫无生机，头部擦伤血流不止，衣衫褴褛，肩腰处衣物更是破裂不堪，显现出大片淤青之色。
    目睹因保护自己而生死未卜的朱厚照，戴如南悲痛万分地哭泣哀求：“夫君！你醒来啊，你快醒来啊！”
    “若是你撒手人寰，我也不愿独活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