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凝胶，有着相当奇特的性质啊，能以我所掌握的机修和生物学知识无法解释的形式，在机械和机械，或者机械与生物体之间创造连接。”
    零柒的注意力停留在这些凝胶上面，当初的七号芯片就是靠这种凝胶的性质，才直接和王宇那现在已经成渣的手机完成适配连接的，而后续零柒自己对这种凝胶有过些分析，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地方又遇到了这玩意。
    “万能接口”，这是零柒对这种凝胶的评价，任何需要考虑如何彼此适配对接的机械，都可以用这种凝胶糊在两者之间来完成对接，而生物体和机械之间也是同样，就比如和大脑神经接驳的辅助芯片，也只需要糊上一层这种凝胶就行了。
    “所以，为什么戈登会死在这里，而它的脑袋上全是这种凝胶呢。”
    王宇琢磨着，将手摁在了自己的右眼之上，眼罩下的黢黑触须蠕动，翻腾着开始发动窥秘人之眼能力，注视向戈登这具死因不明的尸体。
    “他的大脑整个消失了啊，只有辅助芯片还位于颅骨内部，并且依然在保持着运行，不过看状态也快报废了，应该在之前还因为这种凝胶和身躯连接着，但随着身躯彻底的腐烂失活，就没办法再正常运行了。”
    特殊的视界之中，王宇清晰的窥见戈登尸体的颅骨之内，空无一物，原本应该作为辅助芯片载体的大脑不翼而飞，仅留下和凝胶黏连在一起的辅助芯片。
    “还有这个……”
    王宇的手摸向了戈登尸体所躺容器的另一边，在容器的外壁之上，被用于拆卸设备盖板的螺丝起子划出了数道极浅的痕迹，划出这些痕迹的自然是戈登。
    看得出来对方的体质相当差，用了劲划出来的东西也异常不明显，只不过窥秘人之眼还是能够发现这可能需要缜密仪器检查才足以发现的细节。
    “该死，中招了，我不能就……”
    寥寥数字，这就是戈登这个秩序局网络安全技术员最后留下的讯息，在划完这几道痕迹，组成并不完整的话语之后，他的生命便已然走到了尽头。
    “什么意思。”
    王宇歪了下脑袋，抬手，以念力将那些零散分布在戈登头颅之上的凝胶物质汇聚到一起，观察着着这些多出来的东西和对方留下话语之间的联系。
    “这些凝胶属于多用途且高价值的资源了，不少机械如果能应用上这些凝胶，或是可以极大程度的减少成本，或是可以获得技术层面上的突破，所以……”
    零柒注视着被王宇以念力聚集成团块的凝胶，于那因为眼球腐烂而只剩下两个漆黑空洞的眼眶中裹挟着戈登的辅助芯片一起流出，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你是说这是有人故意把戈登弄死来搞到这种凝胶，难不成又是天轴？”
    的确，王宇压根就没在市面上见过这种有着诸多夸张效果的凝胶流通，说明这玩意要么是违禁品，要么就是相当珍贵。
    但就新都的律法而言，仅仅禁止精神类药物和异常衍生物的流通，其它，包括高破坏坏性的超规格机甲都是不禁止售卖的。
    而这种凝胶之上确实没有异常污染的气息，那么其哪怕出自于伟大存在的力量，也并不算异常衍生物，前个缘由就很显然站不住脚了。
    这样的话，便只能认为这种凝胶极其有价值，如此，零柒所言，是有人故意在制作这种物质就相当有可能了。
    “不一定是天轴集团，虽然四巨企都在新都，但新都的其它企业数量也远远超过废城，且技术和势力均是断档性的强，天轴集团单独设立一个制造这种凝胶的业务反倒是不大可能。”
    零柒将那枚辅助芯片从王宇以念力汇聚的凝胶中拿出，目前他们所知晓的东西还是有些少，那就从死者这里得到些东西吧，不得不说，辅助芯片只要不设置自毁程式，哪怕是植入者死亡，也能留下足够多的讯息。
    “嗞……”
    和这枚被凝胶缠裹的辅助芯片建立连接，这些凝胶的存在倒是省了零柒不少事，不需要绕过那些神经连接节点便能够直接读取内部的数据。
    数据在零柒眼前具象化，化为纷杂混乱的错误画面，这还是第一次，零柒在读取数据时，读到的数据完全无法在其感知里组成完整的事物。
    辅助芯片内的信息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顿般，七零八落的根本难以构成有效的资料。
    “是在死亡以后，那些凝胶将他的意识模拟复制到这枚芯片中，于是在毁灭的过程里，芯片中原本有效的信息都连同其意识的分崩离析而一起崩溃了吗。”
    穿行于这片数据当中，零柒有种置身于归海所产生的数据狂潮内的感觉，两者很像，同样混乱和扭曲，只是前者不够庞大，也并没有流动起来向其它事物发动侵袭，而对于这团混乱的数据，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想。
    大范围的翻找，但除了已经崩毁到无法读取的数据还是无法读取的数据，零柒却不曾失望，她有把握能找到些东西，戈登这名秩序局员工留下来的东西。
    理由很简单，戈登已经死亡至少有两个月了，但他脑子里的凝胶还没被人给取走，那把其杀掉有什么意义呢。
    很高概率便是戈登在意识到自己中招后做了什么，让试图制作凝胶的存在并未知晓其的死亡或者位置。
    而戈登所做之事，也只能存在于这枚辅助芯片中了。
    “嗯，找到了。”
    剥开一团纷杂混乱的数据碎片，零柒在辅助芯片数据库内很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段东西，一团散发着异常污染气息的事物。
    在零柒眼中是一团有着异常污染气息的实体事物，那实际上就是一团有着异常污染的数据了，听起来很奇怪，但在这个世界倒也并不是太过少见之事，还是那句话“网络很危险”。
    “嗯？”
    王宇也察觉到了辅助芯片的变化，原本正常而感知不到任何异常污染气息的辅助芯片，此刻却突然变得能感知到异常污染的气息。
    “机械海？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对应机械海的异常污染。”
    王宇不明所以，他不知道零柒做了什么。
    “这枚芯片本身没有问题，但是芯片中的某段数据代码有问题，代码自然只有被激活才会有效果，哪怕是异常代码也是一样，戈登所说的“中招”了恐怕指的就是这个，他于某种情况下将这段异常的代码数据下载到了自己的辅助芯片中。”
    零柒开口解释，而自身则依旧在观察分析着那段异常代码，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何如此，但她能够看懂这段代码其中的一些含义，并大致理解其此刻的状态。
    “戈登在被这段异常代码杀掉之前做了一件事，他没有尝试自救，而是直接选择使用辅助芯片的功能将大脑的部分结构摧毁，以达成自杀的目的，也因此，这段代码并没能完全运作完毕。它被彻底无序化的数据碎片卡在了这里。”
    “启动，作用，然后发送，前两步已经完成，但最后一步因为戈登的自杀而没能进行下去，我推测，这一步就是将戈登的位置发送给创造这段异常代码的组织，让他们来对戈登体内产生的凝胶进行回收。”
    “我可以拨开那些信息碎片，来让这段异常代码完成最终的步骤，如此一来回收者应该就会知晓戈登所在的位置并前往此处了，王宇，你认为我应该这么做吗？”
    零柒抬眸看向王宇。
    “听你的，这方面你才是专业人士，我不懂。”
    王宇这家伙倒是毫不犹豫，他对网络和数据这块一窍不通，问他有什么用。
    “那你觉得这种凝胶怎么样？”
    零柒笑了下，然后换了个说法。
    “顶好的玩意。”
    实话实说，从一个机修工的角度来判断，这种凝胶实在是种过于优秀的材料，如果有足够多的这种材料……
    嗯，王宇自信能在省略机甲原本最困难的构造之一，神经接驳系统的前提下，整台狠角色出来。
    “那就试着让那些回收者来这边吧，我想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成，秩序局的员工被杀死，我作为局长出手绝对是理由充分，同时也试验下蕾娜给我弄的一次性设备。”
    零柒于说话的同时，拨开了那些围在异常代码周围的数据碎片，使这段异常代码得以顺利的完成最后一步，将死者，即凝胶产生的位置传达给制造这段异常代码的组织。
    “咔嗞！”
    取出一管注射器，里面装载着的是昏黄的粘稠液体，这是蕾娜从夜枭的体内提取的物质，主要成分是脊髓液和活性骨髓，根据其推算出的，王宇拟态血肉的作用机制，制造的一次性器官定向异化药剂。
    将针剂对准脊椎打入，内部的诱变物质开始促使王宇体内的拟态血肉产生变化，将他那依然属于人类范畴的脊椎快速的改变结构，拟态成和名为夜枭的异常生物相同的状态，而脊椎，则正是夜枭这种异常生物使用力量的核心。
    “感觉还行，能清晰感知到自身所多出的能力。”
    数十秒后，脊椎结构完全异化，埋在血肉之下的脊椎变为半透明状态，一些突出的软骨增生，使得王宇背部的皮肉出现对应的凸起痕迹。
    特殊物质在异变骨髓的活动中生产而出，随后便被血管泵送到王宇的四肢百骸，均匀填充到血肉当中。
    将房间中尸体的姿势和凝胶原本所处的位置复原，王宇就静默的站到了房间的角落。
    逐渐下沉的日头加上遮挡光芒的窗帘，使得位于昏暗房间环境中王宇的身形变得愈发模糊，这并非光照不足所产生的效果，而是其的身躯真的逐渐隐没于黑暗之内。
    零柒则就简单很多了，她本身就算是机械，站在王宇身边也不会显得有什么突兀之处，在向秩序局内的那些自动守卫机械发了个指令之后，她也便和王宇一样，静默的等待在房间的角落当中。
    时间逐步推移，太阳的光芒彻底消失于地平线之下，夜晚到来，黑暗笼罩新都，虽然街灯和住宅的光芒让这座城市算不上黑暗，但戈登尸体所在的房间内，却已然是漆黑到根本无法视物的程度。
    “咔嚓！”
    大概在那段异常代码被零柒解放的六个小时之后，寂静无声的戈登居所内，房门突然便被打开，其上的电子锁并没能阻碍任何一个闯入者。
    “哒。”
    脚步踏于房间中的地面，三名身穿厚实防化服之人走入戈登的住所，他们似乎很确定戈登的住宅只有他一个人，且已经死亡，径直便走向戈登死亡的房间当中。
    “这次产出的意识凝胶数量很大，对方看来是个有很高网络造诣，且有较多针对信息驾驭义体改造的黑客，收获不会少，加快动作。”
    打头者说着，推开房门，进入那间温度比外界都要低的，戈登死亡的房间，屋内的景色映入他们的视野。
    一具已经死亡的尸体，在高度腐烂的头部覆盖着他们这些回收者所需要的物质。
    “腐烂程度这么高吗，不过所产出的意识凝胶数量确实多。”
    为首的回收者对戈登尸体的腐烂程度有些诧异，不过也没太在意，这并非特例，有些情况下，被它们仪式所创造的异常代码杀死者会试着挣扎，虽然最终结局并不会改变，但他们得到目标位置的时间会被延长。
    至于因为尸体被发现而导致它们暴露，不可能的，那段代码可没有那么简单，所谓的网络技术人员和黑客甚至是高端ai都不可能解析那段代码，想要理解那段代码，就必须……
    “咔擦，噗！”
    他的视野突然变得奇怪，眼中倒映着的是自己被横斩而过，平滑断面血液喷溅的脖颈。
    黑暗中，连扫描仪都无法捕捉到的存在显现自身的躯体，等离子刀刃一闪而过，为首者的脑袋便从脖颈之上翻下，而迎接后方神色骇然的另两名回收者的，是已经全速启动的躯壳mk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