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阿姐进了她的闺房,李存勖立刻开始哄阿姐开心。
“阿姐,许久不见,怎生如此生分了?”
一边说一边还亲热地拉住了叶娘温的手,不料阿姐却猛然甩开他的手。
皱着淡黄的眉头告诉他。
“你我虽是姐弟,毕竟男女有别。如今又都已经长成,不必如此亲昵。”
李存勖真是懵了:“不对呀,你我从前……”
话没说完,又被阿姐打断了:“从前是如今吗?”
李存勖是真急眼了,一定要阿姐说明白怎么回事!
“不是,阿姐,我好像也没得罪你吧?”
叶娘温这次连回应都省掉了,自己坐到榻上,面向墙壁。
难道是老僧打坐?
李存勖很是无奈。
只能循循善诱地跟阿姐好好讲一下道理了。
“阿姐你看,你我姐弟好容易逢凶化吉,在这太原重新团圆,你这样生气,却是为何?你要不说明白,真是急死人了。我真的没得罪你啊。”
叶娘温说话了,但声音又高亢又尖利,狠狠刮着李存勖的耳膜。
“你又何必在意是否得罪一个孤苦的人儿!自有那高贵妩媚的公主朝夕相伴,何必还来寻奴?莫不是要炫耀你的驸马身份?”
李存勖明白了:阿姐好像在吃醋?
但又不太明白:我跟她是姐弟啊,哪有姐姐吃弟媳妇的醋?
而且她说我炫耀驸马身份,我还没做驸马呢好吧?不过能娶到九公主,那也是多年夙愿,我炫耀了吗?嗯,很可能无意之间流露出一些高兴吧?
要娶媳妇了,谁不高兴啊?
叶娘温忽然转身恨恨地说:
“奴好容易去到大南门,专门迎接我的好弟弟,哪知道,这个人已经不是我的弟弟了,傲慢无礼之极!”
李存勖忍不住反驳了。
“阿姐你错了,我只有一个阿姐,怎会对你傲慢?”
叶娘温马上反问:“你还记得阿姐?”
李存勖松了口气,看来阿姐口气放松,是要原谅我了吧?
“当然记得阿姐啊,心口都记得发痛呢。”
叶娘温冷笑一声,一个问题扔了过来。
“那你告诉我,在大南门,你跟我说了几句话?”
李存勖一愣:这问题明显超纲啊,太刁钻了!
说了几句话?谁会说一句话扳一个手指头来计数?
李存勖决定反守为攻,煞一下阿姐的威风:
“说了那么多话,我怎么记得是几句?你自己记得吗?说了几句?”
叶娘温冷笑:“两句话!”
李存勖一愣:只说了两句话?我觉得好像对阿姐说了很多话的嘛,难道我记错了?哦,那天要和两位娘亲说话,要和阿耶说话,还要陪公主说话,嗯,好像真的没和阿姐多说话。但真的只说了两句话?
这些琐碎的问题,真是难得阿姐专门来记,大老爷们儿,谁记得这些针头线脑的。
叶娘温显然是皮笑肉不笑。
“现在你想起了吧?说吧,你不是想阿姐想得心口痛吗?那么在大南门,你跟阿姐说了两句什么话?”
李存勖的脑袋都要炸开了。阿姐今天是捏死了大南门重逢这事了。可是当时人多事杂,要自己想起来和每个人说过几句话,说过什么话,这不是刁难我?可是如果我说不出自己当时对阿姐说的话,阿姐就要责怪我。
看着阿姐还在盯着自己的两只亮晶晶的眼睛,李存勖忽然福至心灵。
“想起来了!”
叶娘温还是盯着李存勖:“快说。”
李存勖笑嘻嘻说道。
“我看见阿姐,我就说‘阿姐,好久不见,你的眼睛怎么越长越漂亮了’?”
叶娘温一愣。没有啊,老弟当时说的是“阿姐,你也来了”?这句话,她反复念过多次,体会其中的感情,哪里有现在这句甜言蜜语?
“胡说!你才没有夸人家眼睛漂亮。”
李存勖如梦初醒。
“对了,我当时说的是,阿姐的脸蛋越来越白嫩了!”
叶娘温心里好笑:想不起就说想不起吧,他还只顾胡言乱语。
但表面上还是瞪着老弟。
“也没这句!”
李存勖开始缓过劲来了。没错,要想讨好女孩子,要想让女孩子消消气,你只管夸她漂亮,百灵百验。看阿姐的表情就知道,一开始是冷如冰霜,言辞犀利,现在却已经恢复到姐姐的正常样子了。
“哦,原来我是说阿姐的头发越来越好看。”
叶娘温长成大姑娘后,头发越来越浓密黑亮,就连义母都常常夸奖。特别是白皙的耳轮旁边的缕缕秀发,更是胜过春日的丝丝杨柳。她总是以头发自傲,李存勖这句话,倒是正合心意,只是不合大南门的对话:
“才没有。你在大南门,也没有夸奖人家的头发。”
看着眼前已经是一副小女人模样,温娈可爱的叶娘温,李存勖忽然头脑一热,伸手摸着阿姐的秀发说道:
“不是夸你头发好?难道,难道我当时是夸你……”
一边说,一边眼睛却贼溜溜向阿姐的胸前看去。
叶娘温陡然发现老弟现在很不老实了,下意识一把打开摸着自己头发的那只手,顺便捂住胸口:
“你瞎看什么?”
李存勖吃了一惊,连忙老实下来。
“我这不是奉命回忆我当时夸你什么吗?我就想,你的身段再怎么妖娆,我也不好当众夸奖啊。”
叶娘温这回可真是害羞了,马上颁布禁令。
“什么当众夸奖?背着人也不准你说!”
李存勖只好做乖宝宝。
“是啦是来,我肯定不敢乱说。咱们叶家,现在只剩你我了……”
糟了。这句话一说,叶娘温陡然想起家门不幸,爹娘惨死,不由哭了起来。
“耶娘惨死,你可还记得?定然彻底忘了耶娘,忘了叶家了!你个狠心的贼!你就是个负心贼!”
李存勖很怕女人哭,阿姐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而且这是在四叔家里,要是被四叔四婶听见了,还不一定怎么想自己呢!
“不是,阿姐,你不要哭好不好?”
叶娘温也感觉自己怎么忽然就压不住悲伤哭了起来,一边擦泪,一边却恨恨说道。
“连奴家哭一下你都不准了吗!你恁地霸道,倒也不必在奴这里逞强。”
李存勖很是无奈。
“温儿阿姐,我只是劝你休要啼哭,哪里又敢霸道?”
忽然想起今天是来取藏宝图的,当即问道:“对了,温儿阿姐,藏宝图呢?”
叶娘温闻言猛地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包袱扔给他,自己继续抽抽噎噎的哭。
李存勖从包袱中拿出藏宝图看看,随口说道:
“今日我来,便是寻这藏宝图,不料阿姐你……”
叶娘温哭声更大了:“早知道阿姐在你心目中,还不如这张破图。”
李存勖笑着说:“阿姐,瞧你说的,若是寻到了宝藏,我俩岂不是富可敌国?”
叶娘温心中一动,就擦擦泪水问他。
“富可敌国,然后呢?”
李存勖没想到有此一问:“然后?然后就……”
叶娘温微微一笑。
“瞧你那傻样,等你娶了公主,如何敌得过人家机灵!”
李存勖有些跟不上阿姐的思路。
“不是……”
叶娘温忽然郑重说道:
“友孝,只说阿姐在你心中是否还重要?”
她故意还叫李存勖为“叶友孝”,也是想借助当年叶家的情义,唤李存勖回头。
李存勖倒是习惯被阿姐叫“友孝”的,趁机修改自己刚才的说法:
“自然是阿姐重要,比这藏宝图重要千百倍。”
叶娘温却惊喜起来:“当真?”
李存勖也只有一个答案:“千真万确。”
叶娘温马上顺水推舟。
“那好,既然你果然看阿姐这等重要,你便陪我去寻这宝藏,咱们打开宝藏,也好富可敌国。如何?”
李存勖闻言有些犹豫,认真想了一下才说道:
“寻宝固然是好,不过也需要仔细准备,从长计议,方能……”
叶娘温却显得不耐烦了。
“你就说,你肯不肯陪我去寻宝吧?早就知道你这一篇花言巧语,不过是哄奴家空高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