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贺殿被惊天动地的痛哭声淹没了。
刘曹两位夫人哭的肝肠欲断,她们不停拍打着大榻,极力想惊醒刚睡过去的大王。
男人们平时没有机会哭,现在是少有的可以放声痛哭的机会,大太保、二太保、四太保、八太保,个个呼天抢地。
李克宁哭的时候,却有些三心二意。
他再次仔细回想,刚才弥留之际的王兄,究竟有没有宣布勖儿继承王位?
的确没有。
弥留之际的王兄,只忙着交代后事,却没有明确宣布,勖儿是新的晋王。
他的心中,好像掠过一丝亮光。
王兄是疏忽了呢,还是故意如此?让晋国择强为王?
李存勖也在痛哭,但也是边哭边琢磨一个问题:三支令箭,有没有共同点?
想到了。与父王为敌的三路敌人,都违背了一个字。
“义”字。
看来,父王是最看重这个“义”字的。
是的,父王本人就是一个义薄云天的男人。
但是,现在这个时代,礼崩乐坏的时代,谁跟你讲义气啊?没听说吗?义气义气,人家不要“义”,就留给你一个“气”。
李克用就是气死的。
这不是瞎说。他死于痈疽,按照中医的解释,痈疽就是由于邪气郁结不散,气血凝滞不畅,导致经络壅遏堵塞,最终才形成痈疽的。
可不就是被气死的吗?
但是父王临死之前,还在生气。对那些忘恩负义、背信弃义,还有违背君臣大义的强贼逆匪怒不可遏。
听着屋内刘曹两夫人大放悲声,听着晋国文武们高声嚎哭,李存勖忽然郁闷的不得了。
太难受了。
缓缓站起身来走向殿门,李存璋马上跟了过来。
现在他是新晋王的利剑,必须确保新大王的安全。
李存勖看看他,让他去布置灵堂。
李存璋有点奇怪:布置灵堂,张承业,或者张居翰,不是更合适吗?但是新大王第一次下令,自己肯定不能有二话。
独自走到花园里,看着满天星斗,感觉自己像一叶孤舟飘泊在茫茫大海上。
拿出4d眼镜,复习一下历史吧。
嗯,朱全忠马上要篡唐了,我这里还是要坚持唐朝的“天复”年号。在古代,正朔也是政权的象征,年号不变……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大王。”
身在万元域的李存勖呆住了,只来得及藏起4d眼镜,人就整个瘫了下去。
张承业第一次称李亚子为“大王”,黑漆漆的没看清大王在干什么,但马上就发现大王倒了下来,他连忙伸手托住大王。
大王毫无反应。
不会吧?老奴是叫你“大王”,不是叫你“去死”啊?
用温和的、谦卑的、自责的、急躁的甚至是阴沉沉的……各种语调叫“大王”。
大王只有一个态度,不吭声。
内侍们已经发现大王这边有问题,开始赶过来了。
他们听见张公公在对大王说:
“大王,你要节哀啊!”
没事。新大王悲伤过度,哽咽无语,张公公搀扶着呢。
内侍们远远跟着新大王和张公公。
张承业心里比他们清楚多了。
新大王,不是悲哀过度,而是不知怎么回事,病倒了。
忽然之间就不会说话了。
是过于悲伤吗?还是当了新大王不知所措?病因,不是张承业现在要考虑的。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封锁消息。
作为一个政治老手,他当然知道,现在绝不能传医官。
老晋王刚刚薨逝,新晋王就病倒了,你让陀贺殿的文武群臣怎么想?
消息传播开来,太原人心会不会离散?
最可怕的,是如果有人想趁机搞事情,那么这个消息,就等于鼓励他们立即动手。
所以一路上,张承业都只是不断重复着那句话。
“大王,你要节哀啊!”
一直到了流霜殿。
早就等得心情焦躁的李九娘,终于看见张公公来了。
一起过来的,还有她的准驸马。
在黄四娘帮助下,张承业终于将李存勖放到了公主的大榻上。
张承业叹了一口气,赶紧向李九娘汇报。
“大王,失语了。”
李九娘大为惊奇。
“不是说大王病重吗?”
张承业苦笑着指指躺在榻上的李存勖。
“老奴说的大王,是新的晋王,李亚子。”
李九娘震惊了。
不是因为老晋王薨逝,说句不该讲的话:这个噩耗,她已经等了一个下午了。
也不是因为李存勖成了新晋王,这个喜讯,也是在预料之中。
而是因为李存勖病倒了。
失语症。
在最需要他展示能力安抚人心、匡扶社稷的时候,他却病倒了。
失语?什么鬼!
李九娘哭笑不得:
“张公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亚子他给我们来了这么一招啊。”
张承业摇摇头,让黄四娘照顾着病人,走到了外头,这才招手示意李九娘也过来。
太监怎么可以招手让公主过去?
紧急时刻,尊卑礼仪先不管了。
李九娘有些奇怪,但还是跟了过去。
这个张公公,又要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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