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洞的队伍,首先是李从珂的獒犬,四处嗅探,不停发出恐怖的“呜噜”声,似乎在警告任何潜在的敌人,小心被撕成碎片。
獒犬之后,就是一队队的士兵,个个刀剑出鞘,严密注视着周围一切可疑迹象,缓缓搜索前进。
在士兵身后,才是骁勇的横冲都,在李嗣源带领下搜索前进。
石敬瑭走在大王身前,意在用肉身抵挡可能射过来的弓弩。其实他身前还有银枪都其他兵士,要想用弓弩射中大王,几乎没有可能。
在银枪都之后,才是大王和李知柔,以及东君与潞妃,还有那个爱吵爱闹的小女奴乌云嘎。
而他们的身后,又是护卫的银枪都,最后才是一队队晋军。
李知柔看看前后左右严密戒备的阵仗,心里大为宽慰。瞧瞧,跟着大王进洞寻宝,这都什么级别的安保措施。
在这么严密的保护下,可以确保大王的安全了。
但是走的很慢,特别是走了一段路以后,很快就发现了很多的小洞,只能先行分别探索。
李存勖他们倒是不甚着急,慢慢行来。一个王者,这点从容是应该具备的。
走过的地段,李嗣源都留下了岗哨,可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松明火把映照如昼。
大概探索了一个时辰,李从珂跑来了。
“大王,前头果然发现了深涧。”
李存勖点了点头。
这个深涧,包括下面的暗河,都是原先预料之中的,现在,从暗河逃出的梁兵已经悉数被消灭。
只有首要人物,包括阿姐叶娘温和刘逆父子,一直没有消息。
李嗣源知道大王心头的隐忧。
“大王莫非是担心叶小娘和刘仁恭父子?也是,只怕他们藏身某地,暴起伤人。”
肯定不会伤及别人,他们的目标,就是李存勖一人。
李存勖也苦笑说:“早知寡人那个阿姐如此记仇,还不如当年把她娶了算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当年的情况如此复杂,在刚刚处死了四叔李克宁之后,叛臣的子女,无论如何也不能缔结婚姻。
那时候刘太后还在世,她也绝对是不会同意的。
而当时的大王,也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威权——连太宗皇帝都挠头的幽州,也被他打下来。
军功赫赫。
现在连唐朝的宗室藩王都投身为臣了。
现在的情况,真是“王自为之”了。可惜,那个女人,已经成了自己的生死仇敌了。
所以说,世上的事,很多难以料到。
李从珂禀报的第二个事情,引起了李存勖的极大关注。
“大王,还有就是左手第三个小洞进入百余步之后,有一块平地,之后却有一面石壁,如刀削斧劈,堵住尽头。”
李存勖来了兴趣。
“从珂,你给寡人带路,待寡人亲自看来。”
李从珂却立即拦住了大王。
“大王不可,那个洞口居然埋伏了窝弓,适才儿郎们已经一死一伤了。”
听到有窝弓,石敬瑭马上打起精神,瞪大双眼四下巡视,一点儿不敢放松。
李存勖倒是还镇定。
“这窝弓,若是藏宝时埋下的,现在早该腐朽了吧?”
李从珂摇摇头。
“窝弓显见是近几日才埋伏的。”
李存勖傲然一笑。
“既然是近几日才埋伏的,那想必就是燕军或者梁军的杰作了。从珂带路,寡人去亲眼看来。”
现在轮到李嗣源不同意了。
“大王不可。臣听从珂所言,此地完全是个死地,恳请大王莫要轻入。”
李存勖笑了,伸手指指满山洞的晋军。
“纵然是‘死地’,这么多士兵保护寡人,看上一看,又有何碍?”
真如月赶紧提醒大王:“大王你忘了吗,咱们可是深入洞内,如果有敌人从外面挖断洞门,咱们都该死无葬身之地了。”
潞妃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就是,大王,东君所言极是。洞外头,该有一员大将,比如大太保坐镇,我们在洞里,才算真正安全。现在只有队正刘知远在那里,恐怕不足。”
李存勖这才想到,所有重要人物都进了洞子里,如果真的被人家遮断洞口,虽然不可能将洞口堵死,但是情况也非常危殆。
再说大太保现在也未免过于小心,什么事都不许寡人做。
刚刚还以为“王自为之”呢。
“嗯,你二人所言,甚是有理。源兄以为如何?”
听见大王下令,李嗣源当然只能服从。
不过立即给李从珂下令。
“从珂,阿耶去洞外,防备万一。你看好大王,万万不可让大王亲临险境。”
李从珂答应,连石敬瑭都赶紧作保证:“李帅放心,我等在此,必保大王大王周全。”
李嗣源看了眼石敬瑭,也只好带了几个亲兵出洞去了。
潞妃连忙抓住李存勖的衣袖说道:“大王,大太保所言,真是老成谋国,臣妾也希望大王,不要轻易涉险。”
石敬瑭差点笑起来。
不要轻易涉险?
那还是大王吗?
否则的话,我那半条命,是怎么丢掉的?
李知柔知道现在大王的兴致在寻宝上头,但是毕竟敌方的首要人物一个也没有落网,总是显得极不寻常。
“大王,咱们一同去看,不过一定要担心刘逆父子潜伏附近。臣以为,还是先把獒犬派过去,搜寻之后,确认没有敌人,咱们再进去看。”
李知柔很会劝人。
不是不许你去看,是不要冒险去看。
搜索的结果,和李存勖料想的一样。这样一来,谁也没有理由阻拦大王前往察看了。
李存勖先察看了窝弓的部署,忽然笑了起来。
“好亲切。”
亲切?
好像怎么都用不到这个词吧?这可是杀人的利器。
大王说“亲切”?总不会跟阎王爷是亲戚吧?
李存勖解释了。
“当初寡人在兴真观学习排阵之术,阿姐也在一旁学了个七七八八,这窝弓,正是师父传授的手法。”
李存勖这样的解释,只是验证了一个事实:他以前的阿姐、现在的仇敌,叶娘温,确实在这里。
而且正在准备报仇。
是为义父报仇,还是为自己报仇,就只能抓住她再审问了。
看过几处窝弓,众人来到李从珂说到那块平地,果然非常诡异。第一是山洞里居然有这样一块几乎完全平整的地面,不可思议。第二是那面石壁,确实是犹如刀砍斧劈,垂直而立。第三,是这块平地的确非常仄小,顶多容纳三十个人。
还是人与人并肩而立那种情况下。
李存勖看看石壁,问李从珂。
“带来的斧子、叉子、铲子呢?”
看着李知柔,笑着说:“这回可真是用到锄耰棘矜啦。谁说没用的?”
李知柔知道该怎么说。
像魏征那样。用“骨气”来劝谏君王,最终讨得君王欢心,达到“佞”的结果。所以唐朝人说魏征是“骨佞”。
这种“骨佞”,当然比普通佞臣高明的多。也对国家有益。
所以,君王有时候是希望有朋友与自己争论的。
只要不是大是大非问题,争论一下,正好安抚君王寂寥的心。
“大王可是错了,贾谊是说,锄耰棘矜打仗不如钩戟长铩,可没说凿壁的时候也不如枪矛。所以,臣以为,物有所用,看大王把它用在什么地方。”
李知柔对大王的心理的把握是非常准确的,在这种无足轻重的地方驳斥大王两句,果然取到了“骨佞”的效果。
这时候士兵们早已经开始敲打那块石壁,不一会儿就有了重大发现。
石壁是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