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
听着好友调笑着卫昶外室的话题,想起怀夕的警告,不由得让卫昶一身冷汗湿透。
如果卫昶知道这平白得来的“宅子”里,那个与他有一面之缘的疯婆子一直都在居住,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按照规矩,卫昶手中的过户文书要到当地衙门留档,而且要双方到场。
此时此刻总不能从皇城司牢狱中提出人跟他去过户吧,加上这栋“豪宅”实在是没什么价值,卫昶干脆置之不理了。
结果没两天他就被吕公孺训斥了一通“那宅子你若是不想要就给还回去,若是想留下就好好做了过户,这般拖着像什么话?你若不将此事办妥,人家鄢陵县衙的底档也难以完善,何必害人害己。”
这也不能怪吕推官多事,吕公孺此人最厌烦做事有头无尾拖沓的样子,他身为开封府推官每日都在想着如何将事情做的尽善尽美,实在难以容忍属下用“拖字诀”解决问题,无论私事还是公事都是一样。
说到底,吕推官被南衙的繁忙生生逼出来强迫症……
卫昶得了训斥,连忙就要将事情处理妥当。可并不是他有心想拖沓,那李铁身在皇城司狱,自己还能如何?
让皇城司写份公文证明此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去说此事不被打出来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终究还是吕推官帮了忙,他行文给“提点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陆诜,详解此事,陆诜由此行文至鄢陵县。卫昶拿着陆诜的行文至鄢陵县衙,过户妥当后,发觉鄢陵县衙门似乎很高兴他能来到一样。
“卫郎君,日后我们兄弟如果需要用到贵宝地,还请行个方便吧。”鄢陵县衙都头指着契书,笑嘻嘻的说。
“这荒郊野岭算什么宝地啊,”卫昶笑着回他:“老兄要用随时去用,也不必跟在下打什么招呼。”
看他神色有异,连忙露出一脸“我懂得”的笑容:“都是男人我懂得,放心,以后如果需要用到贵宝地,必定不会惊动你老弟金屋藏娇。”
都头这话说完,周围几个衙役都笑了,卫昶懵了。
他一脸无辜的问询所以然,但大家都当做他明知故问的在假作无辜。
在这种情况下,卫昶的好奇心也无法按捺下去,离开鄢陵县城干脆走了一趟郊外山上,看看自己的茅屋。
那头老驴的伤还未痊愈,此行卫昶依旧是雇了一头牲口做脚力。来到茅屋院外,升起的袅袅炊烟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谁占了我的房子?”想到这里卫昶气不打一处来,掏出流光胆就准备进去理论一番,理论不成自己就逼他动手然后反击。
刚推开门,一把解腕尖刀从里面伸了出来,看着眼前的男子,吕西青收住了刀,一言不发的往回走。
这副场面让卫昶怔住了,“疯婆子?”
一别多日,就算相貌有变化还不至于认不出,临别时候他就知道疯婆子相貌其实还不错。
经过多日休养,加上营养的补充,吕西青又多了几分颜色。
剑眉凤目,鼻梁微翘,唇红齿白,加上一张瓜子脸。妩媚中又带着几分英气。
虽然脸上的伤痕有些破相,但依旧充满了美感。
恍惚之后,卫昶明白了之前那句“金屋藏娇”的意思。
“这位娘子,你一直住在这没走?”
“主家没有赶我走?”
“现在在下就是此间主人,有契书在手,不知道姑娘何时搬离我的房子?”
“不走”。
吕西青平平淡淡的语气,让卫昶有些苦恼:“娘子是要租赁在下这间茅舍?”
“嗯!”
这句回答,让卫昶比较满意,总要有个好态度嘛。
但接下来的话,让气氛重回冰点。
吕西青说道:“每个月要陪你几次才够租赁?”
“娘子,租赁得用钱”
“没钱。”
之前鄢陵县衙役搜山的时候,就注意到居住在此的她,有意驱逐她。
起初她见来人太多,而且都带有武器,料定自己无法格杀。想用身体解决问题,还是想到对方人多放弃了。
吕西青在被抓捕之前是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现在却处处想着用身体解决问题,可见吕家在这皇城司牢狱,经历了多少污秽之事。
突然她又想到卫昶临走时跟她交代的身份,决定冒险一试,自称是卫昶留在这的外室。
谁料到这招还真有用,听闻是南衙公人留在此地的外室,一伙人都心领神会的笑了,笑的一个比一个淫荡。
“娘子,这茅屋……”
“这茅屋我住着。你可以随时来找我过夜。”
最终卫昶无奈的点了点头,左右“作价两贯”的“豪宅”,想住着就住吧,就当做找人给看房子了。
路过鄢陵县城的时候,卫昶有心去一趟县衙跟那几位仁兄解释解释,又怕 越描越黑,干脆直接回城了。
东京城内。
华儒所犯的罪责按照《折杖法》判处杖刑,但因为他的行为令人不齿,加之犯事儿地点是在“重法地”东京城,所以杖数判的多了些。
此刻的华儒正趴在床榻上,向李岐山回话:“属下在府院狱中羁押时,本想趁机向狱卒贿赂,以探听虚实,谁想到府院的狱卒与以往所知完全不同,竟然也变得清廉起来。属下无奈只能向那些羁押日久的囚犯询问,但无一人是三年前关押进来的,所以始终未能探知三年前的经过。”
李岐山点点头,华儒入狱这步棋本身也没让他抱太大希望,看来想知道卫仲铭的事儿,还得另想办法。
三年前他跟卫仲铭达成协议之后,协助他派人刺配泾州。但他始终不明白卫仲铭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直觉告诉他卫仲铭这个老狐狸肯牺牲这么大,所图必定很大。
幸好他没有与卫仲铭见过面,否则卫仲铭是卫慕山喜二公子卫慕擎的事儿早就瞒不住了。也幸好他不知晓当初刺配的就是卫仲铭本人,否则早就全力探索了。
这个华儒是在东京潜伏多年的老人儿了,与吕家一样都是当初张浦安排下来的钉子。李岐山实在是不该因为一个感觉就启用这种人。
安慰了华儒几句,李岐山又将注意力转嫁到本玄道长那边。
之前已经安排人手跟踪本玄道长,结果差点与被本玄身边的皇城司察子团灭。
皇城司察子将李岐山的人当做了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人,哪里肯轻易放过,立刻就将这伙人包了饺子,李岐山的探子为此折了两个人手。
现在李岐山已然确定,这是宋人给他设下的一个局,就是为了请君入瓮。可是宋人如何知道他的长相?
想起本玄道长的脸,李岐山实在觉得不像是替身。
就在这天夜里,那伙真正的“饺子馅”出现了。皇城司察子因为白日里与李岐山的人恶斗一场,有些损伤。再加上谁也想不到对方竟然会一天时间里偷袭两次,终究还是大意了。
三名身手卓绝的黑衣人,就在这天夜里摸进了道观中。
起因还是纯山道长要出恭,他伤在手臂不影响行动,所以出恭的事儿也不用惊动自己师父。
当纯山独自一人走到院落中的时候,接着明月和雪地,一个黑影引起了他的注意,纯山道长刚要喊出一声“谁。”
另一个黑影手持短刀重重插在了他的后腰上,顿时纯山发不出声音了。
很多人以为背后用刀偷袭需要先捂住对方的嘴巴,才能让其不出声。其实当你一刀深深的插入对方的身体,那种痛楚让对方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捂嘴的举动纯属多余。
纯山倒在血泊中,看着自己的鲜血一丝丝染红地面薄薄的积雪,看着三个黑影悄无声息的向屋子走去。
纵然他万分焦急,却无法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