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美妇人如此狠毒的话语,段誉瞬间呆若木鸡,面如死灰。
其实他倒不是因为害怕而如此,自从半年前从家里偷跑出来,闯荡江湖,一路上也遇到过许多磨难,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威胁要弄死他。
真正令他伤心的是,眼前这美妇人明明与那神仙姐姐的玉像有八九分相似,此时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形似恶鬼,一点也没有他心目中神仙姐姐那般超凡脱俗的纯洁之感。
段誉心中的白月光,几乎已经死了!
段誉低着头,呆呆的瘫坐在船头,就这么任由对方将他带到了曼陀山庄。
小船靠岸后,几名婢女将段誉押下船,立在一旁等候,段誉向着船舱方向看了一眼,本想再看看那神仙姐姐的代餐美妇人,却看见四名婢女一人捧着一盆花走出船舱。
段誉见着那几盆山茶花,突然惊咦了一声。
“这四盆‘满月’山茶,得来不易,尔等务必好好照料,不得怠慢,这几盆花在船舱几天不见阳光,快拿到日头下晒晒。”美妇人跟着几人走出,对着四名婢女吩咐道。
段誉听了这话,忽然连连摇头,放声大笑。
大理国本就对山茶花极为了解,国中居民人人会种,段誉这个书呆子对武功不感兴趣,对这些个杂学却极为精通,因此听了那美妇人的外行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美妇人听见段誉发笑,面上一阵扭曲,怒道:“哪个允许你在此发笑,来人,将他的舌头给我切了!”
美妇人发完话,忽然想到,这人姓段,莫非是大理人士,会不会他真的懂这山茶花?
想到此处,连忙叫住那几个作势要动手的婢女,沉声问道:“你可是大理人士?”
段誉差点被人切了舌头,这下不敢造次了,他最爱摇唇鼓舌,若是这辈子再不能说话,那可真要无聊死。
“小生确实是大理人士。”段誉老实答道。
美妇人心念一动:“你与大理皇室有何关系?”
段誉本想报上真实出身,忽然想到自己性命捏在人家手里,若是就这么被人砍了当花肥,未免坠了大理段氏的威名,因此选择隐瞒。
“小生不过是大理的寻常人家,与那皇家段氏并没有瓜葛。”
段誉不知道他这一个小谎救了他自己一命,眼前这美妇人也是他爹的旧情人之一,被抛弃后因爱生恨,对大理人和姓段的恨之入骨。
美妇人冷哼一声:“是不是皇家也没所谓,只要姓段的就该死,不过你好像对这山茶花有点见识,若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倒也能多留你几日。”
段誉这半年多次遇险,却总能逢凶化吉,因此对人家的威胁话大多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不甚在意,不过这山茶花上的门道,却真是问到他的心坎里,讲起这其中门道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段誉嘴里时不时蹦出“红妆素裹”、“抓破美人脸”、“十八学士”、“八仙过海”等花名,让美妇人大涨见识,同时口中喃喃:“他为何从没与我说过这些……”
过了良久,段誉虽还未尽兴,但也觉得口干舌燥,停了下来,美妇人怔怔出神,半晌,指着段誉说道:“还算有些见识,暂且留你一条狗命,令你在我曼陀山庄当个花匠,好生培育这四朵山茶。”
“啊?”段誉愣住,自己一个大理皇家世子怎么就成了花匠了,赏花只是爱好,真没有当成一份工作的打算。
美妇人吩咐完,越过段誉带着婢女们向着山庄内走去,段誉也被随后的婢女架着,一同进入山庄。
段誉被几名婢女扔在一处花圃,一名婢女将一柄锄头塞到段誉手里,齐齐离开,任由段誉自行发挥。
“唉,既来之则安之,种花就种花吧,看了这么多书,亲自上手种还是第一次。”
他本就是个乐天的性子,无论怎么身陷囹圄总能高兴起来,刚刚还觉得当花匠太过低贱,此时却又乐呵呵的开始锄地施肥。
段誉刚把那美妇人交给他的四株山茶栽下,忽然听见一墙之隔的另一边,传来一个美妙的女子声音。
仿佛穷尽世间的形容词也无法形容那个声音,如果非要段誉来说的话,那就是与他想象中神仙姐姐的声音一模一样。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段誉一颗心脏怦怦直跳,悄悄摸到拱门边,探出个脑袋向那边看去。
仅这一眼,段誉整个人都呆住了。
“神仙姐姐?”
那是一个与玉像别无二致的少女,如果是那美妇人与玉像只有七八分相像,那这少女简直就像是玉像活过来一般,出尘绝世,惊艳绝伦。
段誉心中的白月光,又活过来了!
不提段誉这边,阿碧划着小船,载着无崖子、康广陵和阿朱,四人又花了快两个时辰,天色都暗了下去时,才寻到曼陀山庄。
“太师祖,这里的舅太太特别凶,还喜欢拿人当花肥,咱们可要小心行事。”阿碧不知无崖子的实力,只以为他们一派都是玩弄音律的,特地嘱咐道。
无崖子淡然一笑,心道这小丫头还不知道咱们逍遥派的厉害,待会定要好好露一手,让这小丫头见识见识太师祖的神通。
几人上了岸没走几步,便被这山庄的持剑婢女们围住,早得到禀报的美妇王夫人骂骂咧咧走了出来:“混账混账,简直混账,当我曼陀山庄是什么地方,谁都敢来闯一闯,给我将他们……”
王夫人狠话还没放完,忽然看见无崖子的面容,霎时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爹?”王夫人难以置信道。
无崖子第一眼看见对面那女子就惊住了,他还以为见着了当年的爱侣李秋水,正要酝酿出几滴泪水。
对方那一声爹,猛的将他唤醒,无崖子这才想起已经三十年过去,物是人非。
“你是……青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