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容第一次仔细打量孟老师,发现他面容俊朗,鼻梁高挺,丝滑的长发半束着,黑色的丝带轻轻地环绕着他的发髻,一身白色长袍更显气质。走起路来衣袂飘逸如风,全身散发着洒脱不羁的样子,看起来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但皮肤光泽尚在,一看年轻时就是个风流才子。
陈容心想,自己不过是抄诗抄出的名堂,眼前这人才是靠真才实学拿下的诗魁。
“近些日子,满城都是陈容学子的传闻啊,哈哈。”孟老师走在前面,回头说道,“诗会夺魁,为美人写诗,而且首首经典,让孟某着实佩服不已。”
陈容谦虚地说道:“孟老师过奖了,学生不过侥幸拿了一次诗魁,听说孟老师曾经三连夺魁,这才是真正的实力。”
孟老师挥手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我那些诗作早已过时了,说实话,读了你的那些诗,我就知道在诗词这一门上,我没什么可教你的。当然,世子诗会上的那两首,也很不错。”
其实论质量,陈容送给朱彪的那两首何止一个“不错”的评价,但是外面都传这两首诗是陈容写了送给朱彪的,朱彪自己也没辟谣过,所以孟逸说到这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夸朱彪吧,诗又不是他写的,还又不能点破,夸了也没意义,反倒让人以为是溜须拍马之徒。
陈容道:“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孟老师沉吟诗道多年的经验和感悟,学生远不能及,这些都是宝贵的财富。”
孟老师爽朗一笑,说道:“哈哈,现在民间很多人叫你小诗仙,我倒是真想当小诗仙的老师,可是……孟某有自知之明,达者方为师,诗道一途,我确实没资格当你的老师,不夸张地说,即便放眼整个武国,我也不觉得有人能够教你写诗。”
“学生倒是认为,三人行,必有我师。”陈容认真地说道。
孟老师顿足,看着陈容说道:“好个三人行必有我师,很多年没遇到你这么对胃口的小家伙了。陈容,在学院里都是读书人,规矩多,你得叫我孟老师。出了学院,孟某愿与你平辈相交,愚兄虚长几岁,你叫我孟兄便好。”
或许是诗人天生的洒脱,以及才子之间的惺惺相惜,孟老师对陈容莫名的亲近,也让陈容很有好感。对方比自己大了二十岁有余,叫叔叔都没问题,却愿与自己平辈相交,这是一种莫大的尊重。
陈容拱手道:“学生……陈某荣幸之至,孟兄若不嫌弃,就叫我小容吧。”
三人兜兜转转,来到了分发课本的书室。路上,朱彪小声问道:“老陈,三人行,必有我师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陈容答道。
“你是说,我们三个走在一起,有一个人是你的老师?”朱彪懵懵懂懂地挠挠头,“那为啥是他,不是我?”
“也可以是你啊。”
朱彪更懵了:“我也是你老师?那我教你啥啦?”
陈容顿道:“你教我……朱明月,惹不起。”
“确实惹不起。”朱彪郑重地颔首。
……
书室外面零零散散走出几个过来领课本的学子,陈容跟着进到室内,发现只有一个女孩在负责发书。那女孩看上去二十多岁,长得清秀可爱,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裙,轻盈飘逸。她把秀发挽起云髻,单用一根玉簪固定着,对每个进来领书的学子都抱以温暖的笑意。
女子看到孟老师,欣喜地打着招呼:“哥哥,你怎么来啦?”
哥哥?陈容微微一怔。
孟老师笑道:“我来带学生领书。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汉王世子。”
“见过世子。”女子优雅地微蹲行礼。
“姐姐客气了,入学便只有学子,没有世子。”朱彪也还了一礼。
朱彪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架子,只要你不惹他,他绝不会仗着身份欺负你。这也是他和其他纨绔不同的地方,一直让陈容十分欣赏。
“这位是陈容。”孟老师又指着陈容说道。
“七夕诗会诗魁,晋州第一才子?”女子面露惊讶之色,“他的补考不是……”
“分数有误,院长已亲自修订过了。”孟老师解释道。
女子微微一笑,略显欣喜:“那就好,哥哥也不用再惋惜了。”
孟老师与之相视一笑,又对陈容二人说道:“这位是舍妹孟歆,主管学院后勤,平时也会干一些杂活。”
“见过孟姐姐。”陈容抱拳施礼。
也就是说,孟歆是恩科院的后勤部主管,孟逸是她的哥哥,担任诗词老师。两人男俊女俏,眉宇间确实有许多相似之处,不愧是兄妹。
朱彪疑惑道:“听口音,小孟老师像是地道的晋州人,孟老师却还带着一些外地口音。”
陈容也点了点头,虽然他刚穿越来不久,但两人口音上的差别他也听出来了。如果和前世类比的话,晋州人的口音偏向于普通话,孟老师则偶尔会有些平卷舌不分,语调上也有细微的差异。
孟老师解释道:“舍妹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就跟我们一家到了晋州,那时候我已十几岁,乡音难忘。”
“原来如此。”朱彪点了点头。
孟歆将开学要用到的书本分别发给陈容二人,朱彪今天第一次来的时候,只顾着打听陈容的成绩,还没领书就回去报信了,这回才真正的领到课本。
这些教材以经义最多,包含了很多武国经文典籍以及注解,诗词和策论各自只有一本总章。这两门本就不是死记硬背的科目,很多内容无法刊印成教材,而是需要自己的理解。
“孟老师,我二人先行告辞了。”陈容作揖道。
两人走后,孟歆笑眯眯地问兄长:“哥哥很欣赏陈公子?”
孟逸望着陈容的背影说道:“是啊,都说文人相轻,诗人之间更无外乎如是。但我一见他就觉得很投缘,刚才和院长的激辩,更是让我看到了他的另外一面。这个小家伙……呵呵,很有趣。”
孟歆掩嘴一笑,打趣道:“我看是哥哥听说他与花魁的种种传闻,想到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了吧?”
“我哪有他那么风流?”孟逸嗔怪着瞪了妹妹一眼,又道,“撩拨一个花魁还不够,还给另一个狂写十首诗,真的是……我当年可差远了。”
孟歆笑意连连:“那可未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