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兄,请你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再原原本本地跟我说一遍,一个细节也不要遗漏。”
陈容再次找到沈逸,先前没那么多时间,只是听他说了个来龙去脉。如今他怀疑定远伯之死另有蹊跷,肯定要仔细调查一番。
沈逸整理好思绪,这一次表述得更为细致,当他说到其中一个细节时,突然被陈容打断了。
陈容问道:“等一下,你说定远伯发疯出门以后,陈夫人是穿戴好出来的?”
“没错。”沈逸点了点头,“好像是有点不对啊,但我肯定没记错的。”
“这可太不对了。”陈容道,“按照陈夫人的说辞,她早就睡下了,如果她听到动静醒来,看到丈夫发疯跑了出去,会专门穿上衣服再追么?如果是平时还有一丝可能,昨天那种特殊情况下,她还特意叫下人守在门口,穿衣服的行为岂不是非常矛盾?”
“你的意思是,陈夫人有问题?”沈逸微微皱眉。
陈容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想怀疑她,爵爷死了,如果凶手真的是夫人,那定远伯府的天都要塌了。”
陈容不禁想起了刚才陈薇情绪失控的表现,如果真相令她雪上加霜……他有点不忍想下去了,换谁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多重打击吧?
但是对自己来说或许是个好事情,如果定远伯府真的乱到那种地步,他就更有理由,也更有机会将芙儿带走了。
可是这对陈薇太不公平了,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忍心伤害这个笨蛋美女。
“沈兄,你帮我去打听一下,昨晚定远伯府有没有出现过可疑的人。按照我的推测,还需要有一个人扮成定远伯,而且这个人连你都追不上,肯定是个练家子。”
沈逸懊恼道:“我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没用轻功,早知道他要投河,我说什么也得把他拦下来。”
陈容宽慰他道:“不必自责,反正拦下来的也是凶手,那个时候定远伯大概率已经死了。”
“何出此言?”
陈容分析道:“首先可以确定一点,昨夜从你去门口守着以后,不可能有人进到房间里。说明凶手在那之前就已经待在房里了,一直等到三更敲锣,才扮成定远伯跑出来。那真正的定远伯此时在哪呢?”
“被凶手迷晕了?”沈逸猜测道。
陈容道:“好,我们先假设他此时没死。那么凶手的行动轨迹就是,扮成定远伯跳河,然后偷偷游上岸,再返回来将定远伯沉到河里淹死。但矛盾的是,下人们捞了一晚上都没见到尸体,所以凶手很有可能是在第二天早上才把他扔到河里的。但如果死者是这时候才溺亡,死亡时间又对不上,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定远伯是先在其他地方被活活淹死,第二天再抛尸护城河的。”
“有道理。”沈逸点了点头,“但照这么说,我追人的时候定远伯不是还活着吗?”
陈容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你觉得凶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先把人淹死,第二天再抛尸?反正人已经死了,就算夜里抛尸,被下人们捞上来又能如何?”
“不知道。”沈逸思考片刻,摇了摇头。
“因为他没机会。”陈容道,“昨夜整个定远伯府鸡飞狗跳,下人们进进出出好不热闹,凶手哪有机会抛尸?既然没机会抛尸,自然也没机会杀人,所以只能在三更之前就把人杀掉,等大家救人无果,重新回来休息后,才有机会去抛尸。”
“所以……昨晚尸体一直在府里?”
陈容郑重点头:“而且在一个能把人淹死的地方。”
“水井!”两人异口同声。
定远伯府一共有两口水井,沈逸找了根粗麻绳,吊着陈容依次下井查看,果然发现了线索——从其中一口井下的痕迹可以看出,这里面的确待过人,而且井下残留的布料,正好能和尸体身上穿着的睡衣料子对上。
至于为什么是陈容下井——因为他太瘦弱了,拉不动沈逸。
“现在可以证明,水井才是第一现场,定远伯的确是被人杀害的。”陈容挠了挠鼻子,埋头沉思道,“但还有个问题,府外是有门卫的,凶手是怎么把尸体运出去的……”
沈逸看了陈容一眼,陡然开口道:“夜香桶,足够装下一个人。”
“夜香?”陈容微微一诧。
沈逸沉声道:“一般在卯时左右,夜香郎会挨家挨户上门收夜香。”
陈容恍然道:“有可能……可以呀你,怎么想到的?”
“因为……”沈逸有些难以启齿,“我干过。”
陈容怔住,随即试着安慰他道:“行业无贵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就算是做夜香郎,你也是倒得最好的那个!”
“我真是谢谢你夸我。”沈逸对他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夜香郎确实是个突破口,他很有可能是帮凶。”陈容又道,“我顺着这条线索去查,你还是在定远伯府内打听一下可疑之人,顺便问问陈明有没有来过。”
“你怀疑他?”沈逸有一丝惊讶。
陈容点头道:“我今天注意到他感冒了。”
“你怀疑……投河的人是他?”
“不好说,先查着吧。”陈容也不太敢确定。
沈逸突然道:“话说起来,你这人看着柔弱,身体还挺好的。之前挨揍,伤好得很快,前几天落水也没见你生病。”
陈容心道:我能告诉你我有超能力吗?
他随口解释道:“可能跟我从小跑步锻炼也有关系吧。”
沈逸点了点头,并未多想。两人正要分头行动,却听他突然回头说道:“其实我觉得你适合当个提刑官,或者去大理寺。”
陈容笑道:“做这么小的官有什么意思?当宰相就并不能破案了吗?”
“哪有宰相亲自破案的?”
陈容道:“怎么没有?我在书上看过狄阁老和他的护卫李元芳一起破案的故事。”
沈逸面无表情道:“以你惹事的本事,确实也需要一个护卫。”
“那沈兄可有兴趣,不止干这一个月?”陈容微微一笑,殷切地看着沈逸。
沈逸却转移话题问道:“你说的狄阁老和李元芳是什么关系,也是花钱雇的?”
“他们呀,亲如父子。”陈容得意地说道。
沈逸黑着脸道:“滚蛋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