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总是格外娇气,许白因为高烧浑身酸痛,眼泪在枕头上打湿了一片。
“疼……呜好疼……”
曲尧心痛如绞,他又去求了次药,可师姐也为难,言外之意是叫曲尧寻江维舟想个办法。
曲尧回来守着许白,眼见着师弟如此更是心痛不已。
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找江维舟。
从前曲尧不太会主动来找江维舟,每隔好长一段时间——或是有宗门大比,或是即将突破,江维舟会传音给曲尧些指导,往往依靠着这个,曲尧就能够顺利过关。
“……师尊。”
江维舟果然什么都知道。
曲尧看见了冷风中卓然而立的男人。
他神色肃然,朝江维舟行了只有拜师时才做过的大礼,“师尊,师弟病重,弟子求您去救救他。”
江维舟查探了很久,也没找到那道奇怪的声音究竟从何而来,灵台通透,经脉也与往日无异。
江维舟看着大弟子。
曲尧脸上眼中全是遮掩不住的焦急。
甚至因为江维舟短暂的沉默而开口催促,“师尊,事关师弟的性命,请师尊跟弟子前去——”
这就是情吗?
江维舟淡淡看着曲尧又俯身下去,突然开口,“阿鸢资质平庸,而你慧根独具,你们二人终归殊途。”
“弟子只求眼前。”
曲尧从未觉得江维舟居高临下的态度这样叫人厌烦,他回想着许白辗转流泪的脸,又不得不恭敬的祈求仙人。
“师尊,弟子只求眼前。”他更加坚定的重复。
“走吧。”
江维舟悄然而去,曲尧紧跟其后,垂眸捏紧拳头。
【曲尧好感度:80】
许白被屏蔽了大半痛苦,此时只是身体酸软,听见好感度的提示音响起,弯起嘴唇微笑一下,【江维舟来了。】
六儿不太明白这个世界,也没明白许白选择怎样攻略,它当然无条件的相信他,只是隐约觉得这趟路程濒临结束。
从没有快穿局员工能到A级世界。
它也不知道A级世界是什么样子。
江维舟的目光总是又冷又淡,许白的身体他清楚,刚救上山来的时候就时常病着。
吹了风会病,受了惊吓会病,用饭少了也会病。
现在拧着眉头痛苦不已,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只是在自己那里受了凉。
江维舟一只手用力将人拉起来,手掌抵住单薄后背,送了道灵力进去。
温暖的力量滋养了全身经脉,许白哼了一声,睁开眼。
“……师尊……”
许白知道是他,微微转头,“我……”
声音嘶哑,胸口闷痛,许白下意识去按。
“别动。”江维舟制止他的动作,手腕翻转,指尖捏着颗乌黑药丸,“张口。”
六儿:【看起来,攻略目标也不是表面上那么冷淡嘛。给你吃的这颗药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几百年才有一颗。】
许白:【也不能这么说,我打个比方,要是上个世界的我没花那么多积分,你现在肯定又开始买瓜子了吧?】
他强调,【焦糖瓜子。】
六儿:咳。
被说中了。
许白:【拥有的多了就不在乎,况且这玩意儿,修仙者也用不上吧?看看他们,个个身健体壮,一千个当中也没一个要吃这种药的。】
很有道理。
药丸入口即化,江维舟收回手掌。
“休养几日,你身体没有大碍。”
“师尊!”许白有些涩然,他撑起身体,对上曲尧担忧的目光,声音渐渐降低,“我有话想跟师尊说……”
曲尧明白许白的意思,心里有些埋怨,但还是迈步出了房门。
“阿鸢做了糖糕。”
许白仰起头看向江维舟,他脸色苍白,“原本是想送给师尊尝尝的,可惜……”
“我知道您早已辟谷!”许白知道江维舟会跟他说什么,于是干脆提前说了出来,“我只是,只是想叫您尝一口……幼时阿鸢在病中时,师尊曾给阿鸢买过,阿鸢很喜欢……”
“修道并非一朝一夕能完成之事。”许白把牙一咬,“师尊为何不肯多看看身边人……”
江维舟的目光冷下来。
【江维舟好感度:10】
大道是他心之所向,许白这些话,完全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许白不会说这样的话,可若是带入竹鸢,他一定会说。这具身体执拗倔强,因为见识过黑暗所以更期待有人能救他于水火。
可惜救他出苦海的人一心向道。
但凡把江维舟换成曲尧,就该是妥妥的he小甜饼了。
“若修道之心不诚。”江维舟冷漠的看过来,“便下山去吧。”
“……”许白呆坐不语,直到曲尧进来也没动分毫,看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阿鸢。”曲尧扶住他肩膀,又去擦他脸颊上的眼泪,“你……”曲尧想要叹气,最终还是忍住了,“抱一下?”
他企图用更轻松的方式安慰许白,“前几天有师妹说,我胸襟宽广,看起来就特别有安全感。”
许白抿嘴,似哭似笑的问,“哪位师妹?”
许白此时确实需要点儿安慰,他手脚发凉,身体都因为病痛和江维舟冷漠的话语而瑟瑟发抖,所以被曲尧搂进怀里的时候,也没挣扎。
“阿鸢猜猜看?”
许白不猜,他脑袋搁在曲尧肩膀上,被曲尧身上散发出来的暖意烘的舒服不少,含糊的说了一句,“反正……师兄……最招师妹喜欢。”
曲尧苦笑。
哪有什么师妹。
他平日里板着一张英俊冷脸,不知道吓退了多少怀春少女,结果到了阿鸢这里,却说的自己跟风流浪子似的。
“我不明白。”
许白喃喃,“修道真的那么好吗?还是修道之人,都是如此无情?”
曲尧不明白师弟为何对师尊那样执着,不论是纲常还是其它什么,俩人都绝无可能。
曲尧尝试着劝告许白。
“你要明白。”
曲尧抚摸许白长发,“千百年来师尊道心如一,而进入天神境,就意味着几十载后必定能荣登仙途。”
“师尊这样的人,不会有牵挂。”
曲尧的话再明白不过,他将许白的心思全然剖开,又残忍的告诉他——你所求的都是虚妄。
许白还是不明白。
他也不愿意接受。
从被江维舟带回来开始,他就坚信江维舟待自己是不一样的,他露出委屈的神色,咬住嘴唇,不肯回应曲尧对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