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府,方白镜带着锦衣卫打着旗号,在众目睽睽之下闯了进去。
长史面色铁青的呵斥道:“方指挥使,下官已经说过很多遍了,王爷病重,不能见客,你们这般硬闯,成何体统啊?”
方白镜则是嗤之以鼻的道:“长史这是哪里的话?本官奉命来查案,自然应该先来拜会一下蜀王,礼不可废啊。”
长史眼见方白镜还要继续硬闯,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怒吼一声:“来人,拦住他们。”
话音落下,数百名亲军从各个角落冒出来,堵住了方白镜的去路。
“方大人,还请出去,否则你这就是无端擅闯,就算杀了你们也不违大明律法。”
面对着蜀王亲军手中闪烁着寒光的长刀,方白镜依然没有露出胆怯的表情,反而调笑道:“我说长史大人,就算本指挥使站在这里,你手下的这些人敢动手吗?”
长史的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他自然不敢真的动手,私自对锦衣卫动手,和谋反没什么区别。
“方大人,就算锦衣卫是天子私军,也无权强闯亲王府邸,下官确实不敢动手,但是如果您继续咄咄逼人,下官也只能下令将您强行驱逐了,如果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想必陛下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方白镜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嘲弄道:“哎呦,这是拿陛下压我呢,可惜了,本指挥使还真就不吃这一套。”
说完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锦衣卫,拔刀!谁敢阻拦,杀无赦。”
“是!”
身后跟着的锦衣卫纷纷抽出绣春刀,一步一步的跟在方白镜的身后。
蜀王亲兵们面面相觑,他们大多是没上过战场的,战力就是比四川都司的官兵都要差一大截,更别说和最精锐的锦衣卫相比了。
一时之间,亲军在锦衣卫的气势的压迫下缓步后退,根本不敢正面交锋。
一旁的长史更是气的直跺脚。
“行了,都让开吧,让方指挥使进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蜀王的声音飘了过来,亲军们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一条通道。
方白镜哈哈大笑三声,嚣张的走了进去。
这副姿态让所有的亲军都恨的牙根直痒痒。
走进王府内院后,蜀王正好端端的坐在茶桌上悠然的品着茶。
方白镜啧啧称奇的走过去:“王爷这样子可真不像是生病啊。”
朱椿上下打量了一番方白镜后,伸手在自己面前的位置倒了杯茶:“方指挥使,不如坐下来,慢慢聊如何?”
方白镜没有任何顾忌的坐下,品了一口面前的茶后,感慨了一句:“好茶啊,入口甘苦,回味余香,喝起来就不便宜啊。”
朱椿摇了摇头,惋惜的道:“是好茶啊,只是以后怕是本王都喝不到了。”
方白镜不动声色的反问道:“王爷这是何意啊?”
朱椿看着方白镜,一字一句的道:“本王是不会和你回京的,回京之后,本王就成了没牙的老虎,到时候岂不是任由你们摆布。”
方白镜摇了摇头,有些无语的道:“王爷,你为什么觉得选择权在你的手中呢?成都府的府兵,四川都司的兵马,定西军,你能调的动谁?”
闻言朱椿叹了口气:“确实,你说的这些人,本王都调不动,但是想要把你们这些锦衣卫都杀了,本王就可以从容的从成都撤离,想必朝廷一时半会也是找不到本王的。”
方白镜眼睛一眯,不屑的道:“王爷,你的依仗不会是外面那些亲兵吧?差点意思吧?”
朱椿缓缓站起身,五官鲜明的脸上满是自信。
“方指挥使,就让你见识一下,本王的底牌吧,这是他们第一次亮相。”
“啪”“啪”“啪”
伴随着朱椿拍了三下手,从一旁的池塘中,两侧的假山中,还有外面的庭院中,窜出来上千名身穿铁甲,武装到眼睛的士兵,他们眼神冷冽,动作整齐,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完全不像是外面那些草包亲军能比的。
甚至有上百支火枪对准了方白镜。
朱椿满意的看着自己的隐藏力量,双眼死死盯着方白镜,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惊慌失色或者恐惧的情绪。
可是让他失望了,方白镜从始至终脸色都没有任何动摇,像是完全没看到眼前的形势一般。
“王爷,这些兄弟看起来还有点意思,不过以下官的了解,这么精锐的私军,好像不是您一个闲散王爷能训练出来的吧?”
见到方白镜瞧不起自己,朱椿忍不住勃然大怒道:“你在说什么?本王告诉你,这三千铁甲军是本王亲自训练出来的,只听从本王一人的命令,可抵上万铁骑。”
方白镜四处张望一番,肯定道:“这话下官信,看着他们手中的火枪,应该是军备司最新的火枪吧,除了神机营之外,连边军都没拿到,王爷这边已经有数百支了,真是手眼通天啊,下官佩服。”
朱椿也忍不住洋洋得意道:“知道就好,朱雄英那个黄口小儿以为自己能掌握天下所有事情吗?却连他眼皮子底下的军备司都管不住,还想对我们这些叔叔动手,简直是贻笑大方。”
方白镜的眼睛流露出浓郁的杀机,但是在极力的忍耐。
“王爷,话不能这么说啊,如果不是您自己触犯律法的话,陛下又怎么会对您动手呢?”
“您看晋王,镇北王,辽王,镇南王哪一个不是大权在握,您不如听下官的,回了京城,看在蓝帅的面子上,陛下也不会对您怎么样的。”
朱椿冷哼一声:“哼,你当本王是小孩子吗?本王做过什么事,本王自己清楚,回去了不死也要扒层皮。”
“本王就纳闷了,他朱雄英就这么闲?整个天下走私的,违法的那么多,他怎么就盯着我不放呢?”
方白镜也跟着站了起来,据理力争道:“王爷,不要强词夺理了,现在收手还得及。”
朱椿却摇了摇头:“已经来不及了。”
看了眼时间,朱椿也不打算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杀了他。”
铁甲军闻言,瞬间将枪口对准了方白镜。
“慢着!”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名容貌端庄的贵妇,一脸焦急,正是蓝玉的女儿,如今的蜀王妃。
朱椿脸色一变,脸上罕见的流露出一丝温柔:“王妃,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你先回去。”
蓝氏一把推开朱椿,走到方白镜面前躬身道:“方指挥使,我家王爷多有得罪,还望您见谅。”
方白镜赶忙侧身,躲过蓝氏的礼节,慌忙道:“王妃,下官万万不敢受您之礼啊。”
蓝氏起身后,对着方白镜道:“方指挥使,可否在王府外等候片刻,让臣妾劝劝我家王爷可好?”
方白镜看了朱椿一眼,缓慢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铁甲军面面相觑,齐齐将目光看向朱椿,毕竟没有朱椿下令,他们是不会让开的。
蓝氏紧紧握着朱椿的手,哀求道:“王爷,放他走吧。”
朱椿思衬片刻后,还是挥了挥手。
铁甲军这才让开一条通道,方白镜耸了耸肩,缓步向外走出,在身影即将消失在朱椿的视线中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王爷,其实你真的应该听王妃的话。”
说完之后,他将手点向王府池塘内的假山。
“轰”“砰”
一枚炮弹直接落在了假山深处,将假山炸了个四分五裂,数十名附近的铁甲军都被气浪掀飞了出去。
朱椿面色惨白的看着这一切,久久不语。
远处山坡之上的锦衣卫百户拿着望远镜,死死地盯着王府内,嘴里还嘀咕着:“好好的河道衙门,要火炮干什么...”
在方白镜离开王府之后,蓝氏看着朱椿,柔声劝道:“王爷,不要执迷不悟了,只要有我爹在,陛下绝对不会杀您的。”
朱椿死死地握住自己的拳头,不甘的道:“不死又怎么样?不是在宗人府幽禁就是在凤阳荣养,以后只能做一个废人,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蓝氏咬紧嘴唇,凝声道:“那又如何,不管去哪,臣妾都和你一起,王爷,做错了就要付出代价,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你一意孤行指挥落得一个死路一条。”
“那又如何?本王从来不怕死。”
“您不怕死,可是我们的孩子呢?燫儿呢?他才六岁,也跟着你死?”
蓝氏的话瞬间点醒了上头的朱椿,他无力的垂下自己的手,颓然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是啊,还有燫儿呢。”
看着朱椿有些动摇了,蓝氏继续劝道:“王爷,您虽然触犯了律法,但是好在没有铸成大错,想来陛下一定会从轻发落的。”
朱椿看了眼蓝氏恳求的面容,点了点头,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朱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王妃,你记住,如果我死于朝廷之手,就将这封信彻底毁去,如果我死在他人之手,就将这封信亲手交到陛下手中。”
蓝氏接过信后,郑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