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
这是秦国的祖地,对于秦国王族而言,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即便这座城放在当下,已经很小了,也不及咸阳之繁荣,但在秦国王族进行一些重要的仪式之时,往往都会选择在这里进行。
譬如,历代秦王的加冠仪式。
自数年前,太后赵姬,便以身体不适,需要休养为由,搬到了雍城居住。
嫪毐乃是她身边的宦官,又因为服侍她有功,被其请功,继而封为了长信侯,无论是吕不韦,还是嬴政,都没有对嫪毐封侯一事表示异议。
从这一点来看,秦国太后赵姬的地位,也是非比寻常。
虽然搬到了雍城居住,但赵姬毕竟是秦国的太后,偶尔她也会回咸阳居住一段时间,在咸阳期间,她亦是不介意会一会曾经的老姘头吕不韦。
可惜的是,在尝过更加极致的快感之后,吕不韦已经无法满足于她了。
这让赵姬对吕不韦的态度,也是发生了变化。
比起年老体弱,长得还不怎么样的吕不韦,还是他的长信侯更加体贴人,也更加让她体会到了作为女人的快乐。
仔细说起来,长信侯还是吕不韦送到她身边的。
由于赵姬长时间住在雍城,对雍城很是熟悉的缘故,自然而然,秦王加冠一事的准备工作,也是落在了赵姬手底下的嫪毐手中。
由长信侯嫪毐在操持。
然而,咸阳诸多大臣却不知道,嫪毐其实并不想做这种事情,对于秦王嬴政即将加冠的事,他也并不高兴。
加冠仪式,乃是王族的成人仪式。
代表着嬴政已经彻底长大成人了。
嫪毐和赵姬的孩子,同样也是在成长,但距离长大成人,还有很长的时间,这么漫长的时间,他真的能够保守住秘密,让他的孩子安稳长大吗?
在这些年里,嬴政真的会毫无察觉吗?
嫪毐不确定,他也不敢赌。
更重要的是,这些年里,借助太后的宠信,他体会到了权势带来的快感。
随着权势越来越大,他渐渐滋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
最初的时候,只是私下以秦王假父自称,后来,野心不断膨胀,嫪毐忍不住想着,都是太后的儿子,凭什么秦王就非得是嬴政呢?为什么自己和太后所生的孩子不能够成为秦王?
他更是知道,在天下之间,还有一种传闻,言称嬴政乃是吕不韦和赵姬所生的孩子,并非秦庄襄王之子,虽然后来他从赵姬口中得知,嬴政确实是秦庄襄王之子。
但在天下之间存在着这等流言,嬴政依旧能够成为秦王,而非成蟜成为秦王,这亦是说明了一件事,只要权势足够的大,是足以颠倒黑白,改写很多事情的。
嬴政能够成为秦王,就是因为吕不韦的支持,因为吕不韦权势滔天。
哪怕有着诸多对嬴政不利的流言,仍旧是可以被压下去。
所以,若是他的权势也足够大,也是能够颠倒黑白,比如,将自己和赵姬的孩子,说成是秦庄襄王之遗腹子,从而继承秦王之位。
但这一切,都得有一个前提,那便是嬴政死了,秦王之位空缺。
秦庄襄王只有两个儿子,成蟜在一年前就死了,现在只要嬴政再死去,则代表秦庄襄王所有儿子都死了,彼时,新的秦王,只能够从秦国王族之中去挑选合适的人选,若是在这个时候,太后出来言称,秦庄襄王还有一个遗腹子,这个孩子,自然就是最合适的秦王人选。
当然,非议也是会有的。
既然秦庄襄王有着遗腹子,为什么此前太后不说,一直到现在才说出来。
但只要权势足够的大,仍旧是可以将悠悠众口给堵住,让这成为既定的事实。
自然而然,吕不韦也是他颠倒黑白过程之中的一个阻碍,除去嬴政之外,嫪毐也很想除掉吕不韦。
在此之前,他其实寻觅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因为对嬴政的在意,他的人一直都在盯着嬴政,意外之下,他的人发现了嬴政竟然私自离开了咸阳,这让他看到了一个绝佳的时机。
于是乎,他借太后的印玺,暗中操纵罗网,选择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去执行刺杀秦王的任务。
只要嬴政在新郑死去,他便会再寻找合适的机会,将这件事嫁祸给吕不韦,毕竟吕不韦才是罗网真正的掌控者,秦王被罗网所杀,和他脱不了干系。
到时候,就算吕不韦权势再大,也无法抵抗愤怒的秦国大臣,将会因此而失势。
之后,秦国的朝政大权,将会由太后赵姬来执掌。
赵姬掌控秦国,便等于他掌控秦国。
可惜的事,这件事最后失败了,当嬴政重新出现在咸阳之后,嫪毐就知晓了结果,虽然很好奇为什么会失败,但为了防止露馅,他最终还是没有尝试去调查。
至少在当下,绝对不能够让吕不韦知道他暗中操纵罗网的事情。
而在嬴政加冠前夕,在准备冠礼的事情之时,嫪毐也是在为另外一件事做准备。
他打算在嬴政冠礼之日,借助罗网,再一次刺杀嬴政。
若此事成功,他可以如此前所计划一般将这件事嫁祸给吕不韦,一次性除掉嬴政和吕不韦两个敌人。
反之,若这件事败露了,他也是存在着后手。
当然,如果可以,嫪毐并不想动用后手就是。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嫪毐向着面前,一名有着一头红发的宦官吩咐道。
他这些年,当然也培养了不少亲信。
毕竟他和赵姬生了两个孩子,孩子是需要人照顾的,自然是有人知道孩子的存在,同时,作为长信侯,他也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如借助太后印玺操纵罗网的事情,就是面前之人操持的,不过,却并没有做好就是。
不过也没事,他不介意再给眼前之人一次机会。
谁叫他眼前的人,就是他在罗网之中捞出来的,对罗网比较了解呢。
“是!”
红发的宦官应了一句。
而等到离开宫室,远离嫪毐之后,他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屑,而后神情凝重。
“嫪毐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