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悔笑着点头：“不错！侏青，你记性倒是越来越好了。”

    受到夸奖，侏青跟着笑了声，恭敬道：“神主交代的事，属下当然会铭记在心。”

    说完，侏青神色一正，话归正题：“神主应该也听说了，由于冢城对峙，导致西北大乱，如今整个冢州都不太平。”

    “各方势力，无论强弱，都想趁乱捞足好处。毕竟冢州资源稀少，任何一方势力都是不进则退，即便不想轻启战端，也无法独善其中。”

    听着侏青对时局的分析，林悔不禁点头：“说得不错，所以驽族是也想插上一脚？”

    说着，林悔自顾自皱起眉：“可是大漠贫瘠，他们便算想插上一脚，又能和谁打？”

    侏青摇头：“准确来说，驽族早已在局中。”

    林悔眼神一凝，短时间内脑海思绪不断，半响后轻声吐出个名字：“驽契。”

    “不愧是神主，正是如此。”侏青眼中升起佩服，认为林悔已猜透驽族的战略意图，索性直接道，“驽契乃是驽族中地位仅次于族长的长者，他投靠坡冰王女，实际上便等同于整个驽族都押宝在了坡冰王女的一边。”

    “因此，冢城刚一对峙，驽族便向西南骸系诸神宣战——当然了，这只能算是表态，毕竟西南拢共也没几尊骸系神只了。”

    林悔轻轻点头：“嗯，我明白了。干得不错，你这次收集到的情报，已经能赶上狸跃了。”

    侏青神色微变，瞬是苦笑：“神主谬赞，狸跃前辈是何等人物，属下岂能与他相提并论。”

    “你是半神，他也是半神，有何不可比。”林悔随口道，“别把自己看太贬，他不过就是爱说谜语，身份神秘些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闻言，侏青心中对林悔更加佩服，同时颇为惭愧，因为他对狸跃的崇敬出自真心，而且还会生出浓浓自卑。

    可自己作为神主的属下，按照冢州的文化，地位又哪里差得过一尊混血『半神』？

    事实上，狸跃也给了他应有的尊重，正因如此，他才会感到惭愧，既愧对神主的栽培，又恨于自己因种族出身而产生的扭曲心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一巴掌拍在肩膀上，林悔的声音让侏青惊醒。侏青忙是低头：“没什么，只是……只是在想一些杂事。”

    “噢，看来你也是累了。”林悔没甚在意，关心了一句，便继续顺着话题说道，“派去盯驽族的人不要撤，但不用再关注它们都干了什么，主要关注他们的动向，如果被发现，不用慌，能撤就撤，无需做任何掩护。”

    得到充裕的神圣币后，在给属官置办装备的时，林悔着重买了能够加强灵智的药剂。因此现在的绿人属官，基本可以说是与普通绿人成为了两个物种，完全能够与之正常交流，执行盯梢之类的活更是不在话下。

    认真记下林悔的命令，侏青迟疑少许，试探问：“神主，您这是要……攻打驽族？”

    “攻打？谈不上。”林悔负手而立，答，“驽族是游猎社会，居无定所，占领的几座绿洲也小的可怜，整体都没什么价值，就算赢了也无用。”

    “那您是要……”

    “收编。”林悔想了半天，勉强想到这么一个合适的词，“我想将整个驽族收编进邦国。注意我的用词，不是吞并，是收编。”

    林悔对最后两个字着重加了重音，侏青的理解能力相比侏苔要强上很多，思索一会，便理解了林悔的意思。

    侏青道：“您的意思是，要兵不血刃的让整个驽族臣服于您？”

    “嗯，差不多，但有一点错了。”林悔道，“确实是要兵不血刃，但不是要让它们臣服于我，而是要让它们臣服于邦国。”

    “这……”侏青愣了半分钟，最终认真道，“恕属下愚钝，不能理解您的意思。”

    “我且问你，你可知道联邦？”

    这一句的语法，林悔用的是冢州土语，但“联邦”一词，用的是维漓尔人语。

    侏青似是在回忆，好一会后，才是道：“联邦……属下若记得不错，这好像是维漓尔神系普遍使用的政体。”

    “政体”一词，侏青用的是汉语。跟着林悔久了，侏青记住了不少汉语词。

    林悔知道侏青算是见多识广，故而没有意外，而是欣慰的点了点头：“不错！那你知道联邦政体与邦联政体的区别么？”

    侏青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很简单。”林悔语气轻松，道，“联邦，即是地方政府在保留高度自治权的情况下，在法理上并入联邦政府，而联邦政府则在法理上地位高于所有地方政府，并有权设立联邦统一法。即就是说，在联邦政体下拥有一个中央政府，地方政府虽然高度自治，但与独立国家相差甚远。”

    “而这也就是邦联与联邦间最大的不同。”林悔神色逐渐趋于严肃，“邦联邦联，你也懂得汉语，能看出来邦在前联在后。事实也正是如此，邦联就是字面意思，无数独立邦国经过商讨组成联合政府，没有一个法理上的高于地方的中央政府，邦与邦之间完全平等，一切事务皆通过在议会中讨论做出决定。”

    邦联一词，林悔说的一直都是汉语，之前也为侏青做过解释，但从未这么细致，故而侏青听的很是认真，有困惑便立即问道：“那神主，请问邦联与同盟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吗？”

    “当然有。”林悔道，“同盟本质上是一种外交关系，是两个独立国家间的外交决策，需要用条约来约束。”

    “而邦联则不同，本质上是国与国之间权力的让渡与相融，具有更强的约束力与法理性。”

    “除此之外，邦联也可以说是在各邦仍维持独立的情况下，凭空制造出了一个建立在各个邦国之上的‘帝国’。因此，亦可以说邦联是联邦的过度阶段，当邦联存在的时间越来越长，邦与邦之间的权力边界越来越不清晰，内部凝聚力越来越强，邦联内部就极有可能发生一场改革运动，建立一个广泛、正式的中央政府，或是干脆取消邦的独立地位。自然，这只是理论上，更大的可能是邦联瓦解，乃至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