砀郡顾家,蘅芜苑。
王叶叶双眼无神的趴在庭院中四面开阔的观景台内的石桌上。
任由冬日凛冽的寒风刺骨,都雷打不动的钉在那儿,一步都不想往温暖的室内去。
虽说顾家族地范围内被阵法笼罩,就算是冷也冷不到哪去,而她作为金丹修士,寒暑不惧。
但,看着她连手指都不想挪动分毫,眼神涣散无光,黑眼圈浓厚的跟被吸了精气似的精神不济的模样。
再听听室内那刺耳又尖锐的,孩童们特有的高亢尖叫笑闹声。
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而且半百的孩子一起嬉笑打闹。
可想而知,带孩子的人有多么崩溃。
这也让出来看看自己妻子状况的顾永丰不忍心劝说她回屋里。
王叶叶听到顾永丰那熟悉的脚步声,立马双手抱头,掩耳盗铃般把头埋进双臂中。
眼睛也紧紧闭着,好似这般便可以将来人的存在推拒在她的世界之外。
看着自己妻子这可爱的动作,顾永丰忍俊不禁的偷笑出声。
他回头看了看吵闹的如同八百个鸭子一同叫唤的屋内,又看了看这观景台周遭僻静的角落,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坐到了王叶叶身边。
王叶叶竖着耳朵等了半天,没听到顾永丰劝说的声音,好奇的侧了侧脸,露出一只眼睛,骨碌碌转悠,好奇的看了看身侧相伴多年的夫君。
“怎么?你不是过来劝我进去哄孩子的嘛?坐在这里什么也不说是什么意思?”
顾永丰听着妻子这怨气满满的话,好笑又心软的抬手摸了摸她的长发,看着妻子这般古灵精怪的神态。
他还真是有些怀念,随即皱眉回忆,阿叶她……有多久没表现出自己的本来性格了?她是不是被他养的拘束许多?
她是不是被顾家嫡脉二公子之妻,顾家少主之母这两重身份给困住了?
不得自由飞翔,也不得展新颜?
他是不是该学学儿子,把妻子放出牢笼,让她能够尽情展翅,自在遨游?
当然,他这个夫君是必须跟随的,不然他妻子这般倾城倾国,被外面瞎了眼的登徒子给缠上,那还多晦气!
想着想着,顾永丰不由思考起这个计划可不可行,倒是忘了回答王叶叶刚刚的话。
引得王叶叶不耐烦的坐起身,冲着走神的他狠狠瞪了一眼。
“你坐这发呆干什么?还不快进去哄哄孩子,不然一会儿他们又该闹腾了?”
顾永丰听着耳边妻子语气中对孙孙们担心且放不下的样子,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他刚刚想的计划不会被妻子拒绝吧?
心里这般忐忑,但好歹他这次嘴上记得回应妻子了,不然妻子就该闹腾了。
“孩子们现在正玩的兴起呢~暂时顾不上找我们两个。
刚刚我在想,我们要不要出去逛逛,在在修真界游历一圈,再回来。”
顾永丰斟酌一番后,试探的提了一句。
王叶叶闻言,眉心一皱,满脸不赞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孩子们还小,儿子儿媳又都有事忙,我们作为孩子的祖父祖母。可不得带带孩子吗?
怎么?你是嫌弃孩子们烦人了?”
说到最后,王叶叶语气中那丝危险一点都不遮掩,直冲冲的怼向顾永丰。
再看王叶叶手中突然出现的伴生灵植,好似顾永丰回答让她不满意,下一刻她就会一鞭子抽过去的狠辣无情。
顾永丰见此眼皮一跳,咽了咽口水,反驳道:“你看你这话说的,孩子们不也是我的孙孙吗?我只不过是觉得,你好似被我和阿尧,以及孩子们牢牢困在了族里。
好久没有露出刚刚那般古灵精怪的本性了,我想着,是不是要跟儿子学学。
带着你到外面游历一番,散散心。”
顾永丰这话说的情真意切,王叶叶听了心中突然一酸,她本来也是大家族族长之女,年轻那会儿也是个洒脱散漫的。
可,嫁给顾永丰之后,她就不再是王叶叶,而且顾家蘅芜公子的正妻,在外人的审视下,她顾虑重重,不得不做出一副端庄得体的模样。
也只有私下有些宽泛,而有了顾尧,她又得做好一个称职的母亲的身份。
虽说这些都是她心甘情愿,但,其中捆绑在她手脚上的枷锁,她也不是不在意的。
如今,听到顾永丰说起这话,虽说她心里是有动摇的,但,听着耳边孙孙们那欢快的笑声。
心间那丝小火苗,瞬间就熄灭了,只不过,那看着黯淡无光的灰烬下,还有着一丝丝隐隐约约的余温。
若是不引燃,怕是很快就彻底熄灭了。
而顾永丰,他与妻子相伴多年,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她的动摇。
只不过,孙孙们确实是个问题。
两人沉默以对,王叶叶正准备起身,回屋里继续带孩子,就听到腰间佩戴的玉佩传来一阵阵的嗡鸣。
王叶叶和顾永丰眼神瞬间集中到那玉佩上,看着玉佩上展示的顾尧二字。
王叶叶瞬间坐了下来,拿起玉佩打开通讯,孙孙们虽也疼爱,但儿子才是她的命根子,身旁顾永丰也不再分心关注屋内。
两人面色凝重的看着展现在面前清澈的水幕上的顾尧,眉心紧锁,语气中满是担忧的询问道:“阿尧?怎么了?”
“是不是临潭城那些手下不安分?吃里扒外了?你等着,我待会儿就换一批人。”顾永丰这话中的血腥味十足,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换人,手段不简单。
“是不是临潭城中有人欺负你了?那里的地头蛇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得罪我们顾家?
看来,是时候派人过去敲打敲打了,我们夫妻才离开临潭城多少年,居然有人敢挑战我们俩的独子,这可真是……自寻死路。”
好的,温柔老母亲也有些心狠手辣。
“好了爹,娘,儿子只不过是想你们了,你们这都想到哪去了?
再说了,临潭城有硕王爷坐镇,那些小跳蚤不敢动弹,再说了,这陇西郡现在可是我那老岳父的势力。
怎么可能有人找死,来挑衅我?你们啊,关心则乱了。
不过我很开心哦~我还是你们最爱的宝宝。本来还以为孩子们出生了,我就被你们俩丢到脑后了呢?”
顾尧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吃醋这事,也就一开始有那么一丢丢,后来他就想开了。
倒是这边的夫妻俩,是真的被顾尧说的心中酸软。
“你这孩子,我们当然最看中你啦,再说了,孙孙们不也是你的孩子吗?
我们俩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你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孩子吃醋!”
王叶叶眼中含泪的笑骂着,顾永丰见此,爱怜的将她拥进怀里,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随即,他冷着脸对着顾尧说道:
“行了,你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快说,这煽情的话,对我不管用。”
管不管用的,顾尧看了看老父亲泛红的眼角,没有揭了他的老底,只吊儿郎当的抬起手,做投降状,语气状似无奈的道:
“好吧好吧!不愧是我的老父亲,眼力就是好,都把我的心思看透了。
我这次联系,是想让爹娘你们带着孩子和后院那几个妾室一同过来城主府。
到时候,妾室们就不回去了,孩子们也可以在这边成长一段时间。
至于你们吗?
我想着,你们夫妻也很久没有过二人世界了,这次过来临潭城聚一聚,便放你们二位自由潇洒去。
毕竟,孩子们是我的,我总不能真的把孩子们放你们那不管不问吧?
您二位又不是没有自己的生活,总被孩子们绊住脚,那该多不自在啊,是不是?
而且,母亲自从嫁到我们顾家来,就没怎么跳出父亲您的夫人的框架了。
父亲你也该尽尽自己为夫的责任了。”
这话说的,王叶叶当即更加感动了:“还得去儿子贴心啊!”
顾永丰当即臭着脸:“我刚刚不也这么说过吗?”
“哼!那你也是看着儿子对儿媳们那般,才学着的吧!”王叶叶可不惯着他。
虽然提议很好,但王叶叶还是拒绝了:“儿子啊!你有这个心就好,临潭城那边可要乱了,孩子们过去,怕是安不安全。”
顾尧就知道他们担心这个,立马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城里城外的,马上就要安静了,这也是我让你们过来的原因。”
一听这话,驻守边境百余年的顾永丰和王叶叶瞬间察觉到,最近儿子怕是要搞大动作,彻底清空城内外的隐患了。
“怎么回事?只有你一个人挑头吗?”顾永丰倒不是怀疑自己儿子办不成这事,就是担心有一些跳蚤会不给面子,调不动。
“不啊~我一个才来的新城主,怎么好做挑头的,当然是汇报给硕王爷啦~”
顾尧对自己还没有在城中收拢到人心一事心知肚明,怎么可能自己头铁的蛮干?
当然是找靠山啦~
王叶叶一向都对自己儿子的机灵劲很有信心,这会儿听了这话,顿时安下心。
而心间刚刚那熄灭的小火苗,又跃跃欲试的跳了起来。
“这么说来,带着孩子们去临潭城这事,好像可以唉~”
顾永丰听出妻子语气中的期待,仔细想了想,若是这次清扫垃圾的行动够彻底,那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好,他们夫妻可以从孩子们的手里解脱出来,过一段自己的自由生活。
想到这,顾永丰下定了决心。
“行吧,只要你这次行动顺利,我们就带着你的家小一同前往临潭城。”
终于得到准话,顾尧高兴的坐起身,眉飞色舞的保证道:“好嘞,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这小混蛋,嘴上轻佻,但做事一向牢靠的很。既然这孩子敢这般保证,那这事,怕是肯定能成!
就算这事有了万一,出了纰漏。
他儿子这个有些完美主义的,也会保证这事完完美美落幕。
既是如此,那他可就等着了。
顾永丰嘴角隐隐约约勾起,这一幕被顾尧尽收眼底。
见此,顾尧挑了挑眉:老狐狸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