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之闻言刚站起的身子再度瘫软到地上,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杨素是什么人?那是楚国公!
自从汉后,异姓王少见的情况下,国公已是为臣巅峰,让自己去弄死楚国公?先不说自己弄不弄得过,这个楚国公是世袭罔替的,杨素一死,杨玄感就袭封楚国公,若是让他知道你爹是我弄的,自己怕是死都不利索。
沈南之狐疑看向杨广道:“陛下是在开玩笑?”
杨广严正道:“君无戏言!”
“陛下,你是不是太过高看臣了?臣哪有那个本事?”沈南之尴尬道,别说自己,加上自己老泰山家也干不过杨素啊。不对,别说自己,就是杨广本人,当下也干不过杨素啊。
“你莫不是内心戏太多?朕只是让你去看看杨素怎么还没死,又没说让你去弄死杨素。”杨广看着沈南之的神情,便知道沈南之不知道又脑补了些什么。
“哦哦哦。是臣理解错了,原来陛下不是希望微臣弄死杨素啊。”沈南之闻言松了口气,要是让自己去弄死杨素,自己干脆辞官去帮杨广搬砖修园林得了。
“朕的确希望他死,但是朕也知道你没有那个能耐!”杨广摇了摇头。
“那臣就代陛下去看看老国公?”沈南之轻声询问,说实话沈南之是不想去的,万一自己一顿看望之后老国公真嗝屁了,自己怕是不能顺利当上父亲了。
“嗯,去吧!”杨广随手一挥,沈南之就被内监请出了宫城。
沈南之出了宫城,也不想着回户部上值了,奉旨探病去。话说也奇怪,几年前老国公的的身体就不行了,怎么就挺过了这一年又一年的,把先帝都熬死了。
迁都之后,杨素又改封司徒。沈南之穿着一身四品官服,拜访楚国公府,求见司徒大人。
门卫并没有把四品官放在眼里,示意沈南之在外稍候,自己先去禀报。
几经通传,沈南之终于见到了杨素尊容。自从前几年杨素隐退之后,沈南之便没有再见过杨素。此刻见到杨素的确是老得不像样了,走路都不安稳,需要有人搀扶,咳嗽声不断。
沈南之连忙拿起出宫前从杨广那里要来的一些千年人参,百年何首乌等补品,递上前问候:“听闻老国公身体欠恙,南之特来探望。”
杨素招呼身旁侍女把礼品接过,又一挥手退去所有下人,此时只有沈南之和杨素坐于亭中。
杨素赞赏道:“沈大人年轻有为啊。”
“老国公谬赞了。”沈南之再度执晚辈礼。
“杨广让你来的吧?”杨素突然直入主题。自己只是隐退,并不是聋了瞎了,今日朝会,沈南之连官服都没换就拎来这些补品,定是受了皇帝差遣。
“没错,陛下政务繁忙,特差遣下官前来代为探望国公大人。”沈南之被拆穿也不尴尬,如实回道。
杨素笑道:“让你来你就来了?”
“陛下有命,身为臣子自当身先士卒。”沈南之理所当然道,不明白老国公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有些怪怪的。
“陛下等不及了?”杨素岔开话题突然出声道。
“嗯。嗯?老国公此言何意?”沈南之一不留神就嗯了出来,连忙再度出声补救。
“老夫这残躯不足为惜,老夫可以死,沈大人准备出什么价钱?”杨素猛咳嗽几声缓了好一会才出声道,丝毫没有避讳死亡。
沈南之闻言连忙起身,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陛下也不是这个意思。
杨素不慌不忙,招手示意沈南之坐下,不用如此惊慌。
沈南之只得再度坐下,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果然,自己一个不留神,还是被杨广阴了!
杨素见沈南之一直沉默,表情很不自在,只得再度提醒:“沈大人还没回答老夫,你能开出什么价格?”
沈南之见自己已经进了坑里,只得硬着头皮道:“还是老国公先开个价吧!不过价格方面下官还要请示陛下裁夺。”
“不用,陛下既然叫你来了,你自然可自行决断!开价吧。”杨素笑道。
“老国公去后,杨玄感调回洛阳,袭封楚国公,担任鸿胪卿!”沈南之仔细思忖一番才试探着问向杨素。鸿胪卿自昭和以来虽然从正三品改为从三品,却也是仅次于六部尚书了。
杨素闻言并无表态,神色看起来有些恍惚,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回望自己的一生,自己虽为弘农杨氏后裔,小时候穷困失意,确有远大的志向。经过自己数十年的努力,一步一步爬到如今这份地位,与自己同期的老臣多已离去,自己一年一年挺到现在,年老体衰,受帝猜忌,终须离去。。
沈南之也不打扰,坐于一旁,安心等待。
良久,杨素突然开口:“礼部尚书吧。”
“可是,礼部尚书颜大人尚且在位,一时腾不出位置吧?”沈南之感到为难,自己也就是一个户部侍郎,四品官儿。允出去一个空缺的从三品已经是顶天了,哪能一言就直接给尚书换人!
杨素思忖一会,想起现任的礼部尚书,是个老顽固,跟新帝杨广也不对路子,便松口道:“那就先任鸿胪卿吧,若是礼部出了缺,再让玄感顶上。”
沈南之起身,对着老国公鞠了一躬,沉声道:“国公今日所言,下官一定一字不落上达天听!”
便告退离开了杨府。
三日后,杨素卧病在床,其弟杨约亲自侍奉前后,喂杨素汤药时,杨素摆手拒绝道:“我难道还要活下去吗?”
杨约闻言眼角溢出泪水,撤下汤药。
七日后,杨府全府缟素,杨素死了。
杨广得知后,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痛哭不已,称老国公的离去,是我朝最大的损失,并给杨素颁谥号“景武”。并亲手写了四个大字“天官赐福”,置于杨素墓地门额之上。
另有一封调令,送往宋州。调任宋州刺史杨玄感回洛阳,任鸿胪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