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坐在对面没吭声的奥利维亚开口了。
戴维愣了一下，只见老师看着窗外的雪街与道旁被雪压住的屋檐，目光十分的柔和平静。
“如果这里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紧急，就放松一些吧，让她们用她们的方法去调查。”
奥利维亚扭头看向他，直接在他的脑海里说道：“你应该好好享受一下自己的人生，还有这个世界的种种……”
戴维忽然就明白了老师的意思。
奥利维亚其实是在担心自己。
神性的污染、邪神的诅咒、眷族的信仰，还有那一直被他小心压制的疯狂，这一切都让他的神经紧绷……
晋升六阶带给了他更旷阔更真实的视野，却也让给他揭示了最黑暗的真相。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中，他还要面对无数黑暗……
可戴维·弗兰克才几岁？
在奥利维亚看来，他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稚嫩。
奥利维亚自己已经活了数百年，但戴维却没有，他本应该多看看这个世界，本可以多享受一下属于自己的人生。
不断沉沦在对神秘力量的追求中，最终只会陷入疯狂和扭曲，这点从戴维身上那越来越疯傻的状态就能看的出来。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自己的爱人，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已经跟我潜入了神秘之海的底层，是时候回头看看身后的风景了。
不要急躁，适当的将自己抽离出来，放缓脚步，才是走得更远的窍门，这是经验之谈。”
听完奥利维亚的话，戴维缓缓靠入椅子里。
随后，他笑了笑，轻轻呼出一口气，举起双双伸了个懒腰。
“好吧，就让我享受一下吧……说起来，我还没好好当过一位贵族呢。”
……
戴维自己都已经忘了，自己是一位贵族。
而且他还不是一般的贵族，是最顶级的贵族，是拥有整个龙脊山的实权贵族……相当于当年的阿伽门农大公。
放在所有猎爵家族中，不灭者的名号也是最响亮耀眼的那一批。
虽然不灭者的家族尚未崭露头角，但戴维·弗兰克本人却已经成为了许多猎人心中不可逾越的高峰。
这样的人物，如果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足够的尊重——只要他不是来搞破坏的话。
马车在一处庄园的大门外停下，打开车门，戴维就看见了一大群铁锤修会的修士在迎接自己。
为首的一位身上挂着金色齿轮装饰的红袍老者，正是老熟人阿曼贤者。
戴维朝所有人点了点头，但在场除了有些拘谨的阿曼以外，没人敢抬头直视他。
龙脊山的战役结束后，在道格和温蒂妮的暗中推动下，戴维的英伟事迹已经成为了许多人心中的传说。
作为合作者的铁锤修会自然是听得最多的。
结果就是，这帮人对戴维·弗兰克是越来越敬畏，听到信使传讯说戴维已经来到北地时，所有跟来的铁锤修会成员都聚集起来，默默等着他到来。
这座庄园很大，前院中还停了许多很有冰汽城风格的华丽马车，都是贵族的座驾。
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夸张排场，都有些好奇铁锤修会迎接的到底是什么大人物……
“阿曼贤者，好久不见……”
“您也是，弗兰克大人。”
“不必客套，实话说，我以为我会在冰川中看见你们开大炮轰山挖地，毕竟这就是罗兰陛下赋予你们的权力……却不曾想，我会在这座满是精美冰雕的庭院与你们会面。”
“额，哈哈，弗兰克大人说笑了。”阿曼贤者讪笑。
戴维微笑摇头，“所以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大人请跟我来。”
铁锤修士们在前方领路，迎着戴维进入了那座差不多十层楼高，且占地面极广的宏伟会馆。
“大炮是架起来了，构装体也激活了，但它们都留在了城外，对这里的事情没什么帮助……此地的贵族也不允许外来的武力进入城市。”
阿曼贤者一边走，一边低声跟戴维解释。
“冰汽城的伊甸贵族都不是软柿子，他们掌握着寒冬矿这条命脉，在帝国军中也有着相当的话语权。
他们与皇都那帮养尊处优的废物不一样，在风雪与冰川矿洞中打滚的伊甸贵族已经领导数代北地人民创造了无数财富，在当地威望很高。
再加上金盏花家族，这个猎爵家族有封地在此，他们维持着当地的秩序，没人能硬来。”
戴维勾起嘴角，冷笑道：“所以你们就开始陪他们玩一些贵族游戏？你可知道，中部平原和西南已经因为审判庭死了几十万人……”
“啊？”阿曼贤者张大了嘴。
不过他很快又耸了耸肩，“可这边风平浪静，甚至连审判长都被抓了……原来如此，怪不得伊甸贵族这么紧张，看来他们之前就听到了消息，那咱们要怎么办？”
戴维摊开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呵呵，我不知道，或许你们可以继续跟这里的贵族玩一玩游戏，我可以在一旁看看戏。”
“额这……”
阿曼贤者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心想：要是北地也出了死几十万人的事，铁锤修会估计要被罗兰陛下狠狠抽筋扒皮啊。
可弗兰克大人却表现出一副高高挂起的样子，看上去反而像是来度假的……
可无论如何，他们的调查还得继续。
否则到头来，要被高高挂起的就是他阿曼贤者了——谁让他当初听到“以太”的名字，就不顾一切的要插一只脚进来呢……
不过调查却被一场庭审卡住。
这座会馆，其实就是一座贵族法院，现在他们还得把那位被抓了的审判长救出来。
戴维反正是无所谓，审判长还能被吊死，也算是个不小的热闹了。
倒是多萝茜一口咬定审判长掌握了重要线索，非要来救人不可。
一行人从大厅转入走廊，迎面却遇上了另一波穿着宽松黑色大袍的人。
这些人看上去非常高傲，为首者昂首挺胸，遇见铁锤修会的修士也懒得眨眼，连让路的意思都没有。
戴维倒是很低调的让到一边。
他今日穿着也十分低调，一身黑色贵族长风衣，头上戴着圆帽，帽檐压住了他那略微凹陷的眼睛，也压住了那头黑色长发，让他不是那么起眼。
“这些就是金盏花家族选定的法务，中间那位就是法官奥德里齐，猎爵家族的人……”阿曼贤者撇嘴低声道。
两拨人交错时，走在中间的一位黑衣中年人突然顿了一下。
“嗯？”
他扭头看了走廊边上的戴维一眼，视线顿时僵住，瞳孔也微微收缩。
戴维感觉到那人的视线，与此同时，他的神秘感知也有了反应。
看他的那人，是一位很高阶的超凡者——至少五阶。
对方似乎还具备能够探测生命能量或者灵能的手段，并且已经注意到了他的不正常。
从那位中年人略微颤抖的手和胸口的起伏就能看出，他看见的东西绝对十分令人震撼……
“等等。”
奥德里齐开口叫停，他一巴掌甩开前面下巴昂得老高的年轻人，小心翼翼的来到铁锤修士们身前，朝后方的戴维低头小声确认了一句：
“您……可是不灭者阁下？”
戴维和阿曼贤者都有些意外，没想到金盏花家族的人竟然能认出他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还曾和金盏花家族的猎爵艾莉森还有些过节，对方最后被圣·凯西打成了植物人，也不知道现在恢复了没有。
按理说，金盏花的人应该不会给他好脸色才对……
戴维也懒得装，直接点头道：“你有意见么？”
奥德里齐的手又抖了一下。
他能感觉得到，眼前那个年轻存在的位格已经达到了凡世的顶点。
六阶的猎爵！
那浩瀚的生命能量，如同渊海般深邃，根本无法估量，就如传说中一样令人窒息……
想到这里，这位名为奥德里齐的法官不知为何脑抽了一下，开口问道：“不灭者阁下，您是否有兴趣主持一场关于外来者的判决？”
什么意思？
戴维歪了歪头。
你想让我当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