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曾旺财想让村里所有的地都变成试验田,曾老三明显吓着了。
“秀芝,这咋能行?咱们村水田旱地一共三百八十多亩,实验啥用得着这么多地?导弹啊?”曾老三一句‘导弹’,差点把张秀芝给说笑了。
试验田曾老三见过,而且不少,曾庄的死对头朱家村就有。
朱老九不止一次的跟曾老三显摆,试验田的产量咋好,他们村跟着沾光,光荣,同时可以获得好处之类的。
“你别管那么多,就说同意不同意吧。”张秀芝憋住笑,“旺财这是为了村里好,把所有的地变成试验田,别的不说,咱们吃喝不用愁了。”
“这我知道,有国家补贴嘛。”曾老三明显不敢想,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向往又纠结,“可是,这事儿不大可能啊,人家的试验田也就是几亩地顶天了,这要是三四百亩都种,万一出了岔子,谁能负担得起责任?
“咱们公社任务重,都指着河边上的村子呢,这事儿我还真不敢跟王书记说,而且我觉得王书记也不会答应。”
张秀芝没想到,曾老三居然不干。
经过深入交流,张秀芝才知道问题的根子在哪---责任,或者说担当!
在全国放卫星的时代,麦河公社便是一个跟风的,那时候还不是王书记领头,后来泡沫破了,王书记上台,整顿一番,没有人敢在产量上作假,而且痛恨作假。
责任指的是麦河公社承担着往上交粮的重任,担当指的是,没人敢挑起这么大刀阔斧改变的责任。
别看曾老三整天想着怎么拍马屁,其实他也是没法子,想给村里松松绑。
曾老三头脑灵光,对公社领导的心思把握的十分到位,所以人不去就知道这事儿的大致结果。
其实,曾旺财让杨老头去干这事儿,遇到的阻力跟这个差不多。
搞清楚这个,张秀芝琢磨,高低还是要去一趟,甭管成不成,得把事情说了。
她说道:“村长,您给去一趟公社,旺财说,上报一个亩产,相当于立军令状,旱地按照平均三千斤来算,水田按照一千斤......”
“等会儿,秀芝你让我捋捋!”听到这个亩产,曾老三整个人懵了,“旱地三千斤还好说,按照你们种的南瓜、红薯,掺杂一些玉米啥的,能做到应该可以,这也足够吓人了,咱们村的地,种粮食最高亩产没有超过一千斤的;
“水田就更差了,六百一十五斤是咱们村水稻的亩产记录。”
在曾老三看来,旱地还好说,水田亩产一千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秀芝也会种地,而且她的老家以水田为主,自然清楚水稻一亩能产多少,一般的情况下,六百斤的产量很高了,七百斤很少见,五百斤是常态。
曾旺财开口就是一千斤,她不理解,但她相信曾旺财能做到。
“村长,旺财的本事您不知道吗?别的不说,您去一趟,不管结果如何都行,其他的等旺财回来再说,成吗?”
“成!”曾老三想想,咬牙答应,顶多挨顿骂,换来曾旺财的人情,这买卖能做。
说走就走,曾老三安排人听张秀芝调度,自己一个人回去骑车去公社。
村里人都发动起来,用人传人的方法,把南瓜卸下来,放到村里那个小稻场上,民兵连派人把守。
二师兄抬到村里食堂边上的猪圈养起来。
除了这些,好的那辆车重新装车,主要是装那些给郑义山的东西,还有就是翻肚子的鱼。
“秀芝大嫂,这鱼死的有点多啊。”曾牛和狗蛋装完了南瓜和红薯,扯着防水布问道,“这布还铺不铺?铺了没用。”
张秀芝看了看田里,大致估算一下,死掉的鱼起码有一半还多,一千大几百斤,弄不好有两千斤。
这么热的天,过了今晚绝对会坏掉。
“布不铺了,就这样装车。”张秀芝瞅着忙活了半天的村民,主动说道,“这样,留二十条,让有田叔今晚上做了,给大家伙打打牙祭。”
“诶诶诶,我们先装车,先装车......”曾牛和狗蛋乐坏了,立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村民。
这么长时间没开荤,村民自然跟着高兴。
村民嚷嚷着让李有田做鱼炖豆腐,回味一下去年的滋味。
二十条大鱼,小二百斤的分量,李有田做出来,不说人人管饱,起码可以让大家伙吃顿好的。
很快装车完毕,准备回四九城,林湖阳黄亮跟车。
曾友前夫妇跟着返城,小家伙留在村里。
副驾驶张秀芝让曾友前夫妇挤着坐了,她则上了后车斗,只装北大的物资,车斗空了不少,坐着很方便。
眼看张秀芝要走了,心里装着事儿的胡光永死乞白赖的爬上来,说有事儿商量。
赵宏庆不错,他担心张秀芝吃亏,车都不管了,跟着爬上了卡车斗里坐着。
发车,胡光永打开话匣子:“内个,张股长,是我的不对,我没有搞清楚事实,胡乱的猜测不对。”
前脚污蔑,后脚低头认错,胡光永脸都不要了。
“咋地?知道错了?都说了,人家张秀芝不可能干这个,你非不信。”赵宏庆见胡光永服软,比张秀芝还要高兴,“回头去厂里,你跟厂长把事儿说清楚。”
“诶诶诶,一定,一定!”胡光永随口敷衍赵宏庆,完后一脸舔狗笑对张秀芝说道,“张秀芝同志,你看你这么多鱼,死了的鱼不值钱,你吃又吃不完,不如卖给轧钢厂一点儿,我代表轧钢厂采购,给你活鱼的价格,你看怎么样?”
这货心思剔透,想买了鱼回去,能平息一下工人的怒火。
张秀芝撑着下巴,任由夏天的风吹拂刘海:“你这样说,我还得领你的情?”
“不是领情,不是!”胡光永又道,“你看,你这儿一千大几百斤的鱼,都死了,卖给谁不是卖,我们轧钢厂也有计划外采购指标,不能便宜外人对不对,你也是轧钢厂的人。”
开始道德绑架了!
天可怜,现在这个时候,还有啥死鱼活鱼的说法,能有鱼吃就不错了。
胡光永就是在耍心眼,用他对付别人那一套来对付张秀芝。
张秀芝怎么可能吃他这一套,直接说道:“不卖,到了四九城你就下车吧,回头等我忙完了,再说道说道偷猪肉的事儿。”
胡光永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刚才道歉没能糊弄过去,让张秀芝盯上了。
到了四九城,天已经快黑了,胡同里各家都有炊烟缭绕。
张秀芝随便找个地方让胡光永下去,随后让车先去四合院,东西不能全给北大,还得留点,收购站钱主任和街道办张主任那边都要留一些,所以需要在四合院卸车。
车子在四合院门口停下,林湖阳进去,准备骑车去找钱主任,后面曾友前夫妇跟着进来。
“诶,老曾,怎么今儿就回来了?”阎埠贵一家人搁在门口吃饭,看见曾友前,阎埠贵客气的招呼道,“还没吃吧?过来吃一口,今儿我们家有鱼......”
这是国人常见的客气话,没人当真,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谁要是真的坐下吃一口,那就是不懂事儿了,你吃一口,人家便少吃一口。
“不用了!”心中有喜事儿,曾友前脸上藏不住,乐呵呵的说道,“我们家秀芝回来了,我们家也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