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龙无比心疼让妻子拿来一个苹果、橘子。
    水果在市场上，只有几毛钱一斤，但陈锋从来就没看到过，比猪肉还少见。
    后世说物价便宜，真的是一点都没错。
    的确是很便宜！
    但是，再便宜的东西，普通人也买不到。
    票，已经成为另一种实质的阶级。
    “亏大了！”
    陈锋乐呵呵把票据、苹果、橘子塞入自己的口袋。
    “替我向你爷爷问声好。”
    吴玉龙拍了拍他肩膀，特意用了一点力气。
    陈锋一愣，问道：“吴叔叔认识我爷爷？”
    吴玉龙诧异看着他，笑着说道：“不认识，但我听说过他和你爹，能够放下一切，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宁可自掏腰包救济战友的孤儿，全家六分饱，也不去沾染权力，老爷子和你爹是真厉害。”
    陈锋越发佩服老爷子的苟道境界！
    亲爹这个人设，也是立得非常好。
    现在看不到收益，但出事了的时候，就知道这种人设会带来多么大的作用。
    人情是会用光的，跟权力高层接近，绝对会带来风险。
    站得越高，将来摔得越惨。
    反倒是他们这种“老革命牺牲精神”，会洗掉以前的成分、破绽，形成一个强大金身，保护全家安危。
    “叔叔，我要回去买粮食了。”
    “好，下次有好东西，继续送过来。”吴玉龙客气道。
    一路拿着鱼竿、鱼桶，走到王府井百货大楼。
    大米一斤两毛四，涨了一分钱。
    没关系，先来一斤。
    “谢谢大叔。”
    现在没有后世常见的聚乙烯塑料袋，全都是使用一种纸质的包装袋。
    长方形，正面分成一个个菱形条纹分割线，印着四九市百货公司\/王府井百货商店，下面则是百货大楼的图案和地址、电话。
    别看挺Low的。
    但小孩子们看来，这是最值得炫耀的东西，足以让他们在同伴里显摆好几天。
    权=票=物资=地位=面子！
    能够在王府井百货商店买东西，在大院里属于较高地位的家庭。
    王府井百货商店的包装纸，就是四九城各家的面子。
    每年过年送小礼物，谁家拿出来的包装纸高级，谁家的面子就大。
    至于礼物，番薯干很甜！
    “你好，同志，来一两油。”
    在粮油专卖店上班的小姐姐，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个子矮矮的，不足一米六。
    看到陈锋愣了一会，直到他拿着票晃了晃才回过神。
    “好的。”
    然后她愣住了。
    陈锋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售货员呆呆道：“同志，你，你得给我瓶子啊。”
    哎呀！
    陈锋一拍脑袋，来这里的时间不到十天，还是没有习惯这个世界的购物风格。
    花生米、大米等可以用包装纸，花生油怎么搞？
    “打扰了，千万记得给我留一两花生油，我这就回去拿。”
    还没跑到，就远远听到95号大院的叫骂声。
    “该下地狱的黑心佛啊，孙贼，别让老娘抓到你，不然一定把你下油锅，剁成肉末子吃掉！”
    佛爷是四九城很多小偷的自称，外人又称作三只手。
    取名来自千手千佛，手越多越快，自然偷得多，而佛与拂谐音。
    不过陈锋一直以为这是七八十年产生的黑话，没想到这个年代已经有了。
    “乓乓乓！”
    一阵子菜刀磨石头的刺耳金属声。
    本来不想多事的陈锋，立即钻进95号大院。
    动刀子可不是小事。
    事实上，他想多了！
    别人家东西被偷了，拿把菜刀骂人，很科学很合理！
    一个个吃瓜大妈，神色淡定得很。
    “杀千刀的坏种，居然偷到了我们大院，曹姐，你放心，等一大爷回来，大伙儿合力帮你找到被偷的野鸭子。”
    95号院的一大妈在旁边劝个不停。
    “你先别骂了，气坏了身体还要花钱治，”
    一大妈是红星轧钢厂七级钳工易中海的妻子，因为多年未孕，在这个时代的思想影响下，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所以心怀愧疚，对丈夫百依百从。
    她是一个可怜的好妇女，与丈夫喜欢放大炮、空喊道德不同，她一直在做很多实事，比如照顾95号大院、无儿无亲的聋老太太。
    陈锋看到自己老弟陈昊，正拿着一瓶颜色变淡了很多的大半瓶汽水，蹲在95号大院院的孩子群里面。
    然后在93\/95号大院中间的围墙上，斜靠着一个木梯，陈建国坐在木梯上，津津有味地看戏。
    “大哥。”
    “陈昊，怎么回事？”
    “曹大妈家里进小偷了，家里的几斤野鸭子被偷了。”
    扯淡的几斤鸭子。
    绿头鸭作为候鸟，最大的重量也就3斤，与北京鸭完全不是一回事。
    “孙贼，你全家不得好死啊，早晚都要下地狱，一个个都要抽筋扒皮！”
    曹大妈继续放大招，拿着菜刀敲个不停。
    看得陈锋一愣一愣的。
    长见识了啊！
    现在还没有破四旧，封建迷信思想不轻。
    这么一骂，她前面的贾家房门露出了贾张氏那张胖脸。
    “曹姐，渴不渴，要不喝点水歇口气，润润嗓子继续骂。”
    6啊！
    这就是那个动不动发疯，一言不合就揭老贾棺材板，在95号大院叫魂的老法师？
    陈锋感觉贾张氏与电视剧完全不同。
    这个段位有些高！
    难怪他们家会诞生一个人生大赢家的盗圣、两个聪明狡诈的女狼，以及一个圣母白莲花秦淮如。
    贾东旭能够这么老实，绝对是老贾的种。
    那些怀疑小贾血统的，绝对是冤枉贾张氏。
    “陈昊，跟我回去。”
    陈锋看了一眼，把鱼竿、鱼桶丢给他，就转身回去。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无非是倒霉的曹大妈被某个贪吃的家伙，偷走了大半只舍不得吃的野鸭子。
    然后拿着菜刀，坐在中院，对着贾东旭家问候小偷的祖宗十八代。
    “大哥，咱们家的来福会咬人不？”
    陈昊把鱼桶、鱼竿分给两个跟班，拿着汽水，跟在后面问道。
    “别说是人，就是常威来了，都要跪下唱征服。”
    陈锋淡笑道。
    “大哥，常威是谁家的狗啊？”
    陈昊无法领会自己大哥的梗，不知道常威把来福欺负惨了。
    “常威啊，李将军家的恶狗。”陈锋笑道。
    陈昊和几个小孩一起点头，无比钦佩看着他。
    小锋哥太有面子了，还认识李将军——家的狗！
    “大锅，二哥不看着家。”
    小丫头在厨房门口凳子上，抓着来福的尾巴，看到陈锋进来，放开来福，连忙跑过来告状。
    “汪汪！”
    可怜的来福飞快跑上来，算是逃离了小丫头的魔爪。
    “莉莉，我们院子没有小偷。”陈昊大声辩驳道。
    小丫头气呼呼地瞪着他。
    “哈哈，看家好，还是小莉莉懂事，待会多给你一片橘子。”
    陈锋牵着她的手，回到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