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打了高丽国的世子,那打了就打了吧。
贾敬的内心毫无波澜,以自己这侄儿的受宠程度,便是把高丽什么狗屁世子宰了,挨几板子罚一两年的俸禄也就过去了。
说不定二圣还会琢磨着是不是该下旨申饬高丽国主,替自家儿郎再出口恶气。
不过明面上也得表示一下,不能给别人说嘴的机会……
啪!
“一天天的尽惹事!”
贾敬抬手就往小胖子的后脑勺上呼了一巴掌,一手往其脑瓜子上一按,带着侄子往荣国府走去。
“大伯,我爹快下衙了。”
贾琮隐晦的哀求毫无作用,敬老爷嗯了一声,穿过连廊来到了西院的侧门处。
直到两人穿过小巷子进入荣国府后,贾敬才悠悠说了一句:“一会你就跟你爹说,我已经训过你了。”
愁眉苦脸的贾琮闻言立马喜笑颜开,去东府避祸果然是对的。
两人刚来到前院,便听到前门处好一阵的喧嚣,不一会就见赦大老爷带着贾九走了过来。
“敬大哥也来了?”
贾赦拱手问了声好,上前一步就揪住了打算跑路的小胖子,抓住其后脖颈就呵呵一笑:“来来来,让本伯好好瞧瞧咱们勇武无敌的御猫大人……”
赦大老爷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小崽儿,见其没受半点伤这才将心中的担忧彻底放下。
小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不省心了。
会英楼御猫打世子的事儿都已经传遍了京城,自己这个当爹还是同在京营的神武将军冯唐告诉自己的。
贾敬看着脖颈受制的小胖子扑腾着小短腿,开口说道:“行了,我已经训过他了。一个高丽世子而已,打了就打了。他那老师徐青藤,连高丽王都换过,那李明舒敢有半点不满,大不了再换一个高丽王。”
“敬大哥,我哪是担心什么高丽世子,实在是这个臭小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贾赦顺势松开手,瞪了一眼假装乖宝宝的儿子,苦笑道:“冯唐这厮跑来跟我说,琮哥儿带着他家老大跟柳家二郎,三个人就敢去冲十余人护着的高丽使团。你瞧瞧,这小子一拿起刀就嗷嗷叫,不管不顾往前冲,我这个当爹的能不担心吗?”
“那是该揍一顿让他涨涨记性。”
啪!
贾琮无奈的抱头蹲下,贾敬言语间就又是一巴掌呼在侄子的脑瓜上,笑呵呵说道:“看,揍过了。”
贾赦哑然失笑,哭笑不得的说道:“敬大哥你就宠着吧,指不定哪天就惹下塌天大祸来。”
“好了,我今日来还有正事要说……”
贾敬拍了拍贾琮的脑瓜:“去喊你二叔过来。”
……
贾政刚刚写完了一封辞藻华丽的弹劾奏章,又写了好几份书信,封好让人快速送往几名好友那里。
在听到侄子说两位兄长请他商议要事,于是便与其一同来到东跨院书房。
刚一进门,贾政就被堂兄的话打懵了。
只听贾敬平静而又郑重的说道:“政弟来得正好,浙江学政赵新安之前遭了倭灾重伤不愈,于上月末病逝。为兄打算疏通上下,推你接替赵新安的职位,提学浙江。”
提督一省学政,贾政想都不敢想。
他一个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恩荫官,这辈子都打算在工部混下去了。
好半天后,贾政才苦笑道:“敬大哥,我连个秀才都不是,去提学那江南文华之地,岂不是让人笑话?”
“坐下说。”
贾敬为其解释道:“你不通实务,我便给你谋个他职你也应付不来。提学清贵,又有琏儿在金陵坐镇,我再给你找两个合适的幕僚,一任下来便可回京。到时入礼部也好,入都察院也罢,总能搏个清贵职位,总好过一直在工部混日子。”
听到堂兄说到自己的缺点,贾政不免脸红。自欺欺人这么些年,政老爷也知道若是放他出京,怕是一方县令都干不明白。
不过一想到自己要去提督一省学政事,他是即激动又忐忑,呐呐试问:“可我担心,万一误了朝廷大事,岂不是给咱们家招灾了。”
贾敬问道:“政弟,提学职责为何?”
听到堂兄之问,贾政下意识的回答:“依制,提督学政掌直省学校生徒考课黜陟之事,以岁、科二试巡历所属府州,进诸生而抡文艺、程品行,升其贤者能者,斥其不率教者。凡兴革事,宜皆会督抚以行之。”
贾敬笑了笑:“可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这些贾政还真懂,哪怕只是纸上谈兵,但政老爷这些年闲着也是闲着,没少跟他那几个举人门客研究这些。
见其点头,贾敬便直接定下了此事,根本不给贾政拒绝的机会。
而且贾政这会心潮澎湃,感觉自己又行了,压根就没拒绝的想法。
三兄弟只是短暂的商议了一会上下疏通谋职的事,转眼便说起了贾蓉来信之事。
原来是贾家在金陵的族人惹下了大麻烦,怕是有不少弹劾贾家的奏章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
贾家在金陵老宅还有十二房的族人,这些人中有不少眼红京城八房特别是宁荣两府嫡支的富贵,被有心人挑唆,勾结江南豪绅,私通海匪,行那走私海贸之事。
而且与去岁侵犯两浙的倭寇不清不楚,被人检举到了主持平倭的钦差文廉处,逼得贾琏不得不快刀斩乱麻,当着金陵十二房族人的面砍了七人才止住了金陵物议。
当然,这事儿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了了,贾蓉的信中有说,金陵城有不少人在暗中串联,打算借助此事攻击京城贾家。
便是宁荣两府再受二圣器重,光是一个私通倭寇的罪名,就足以让平倭一战中立下大功的贾琏、贾蓉名声扫地。
至少两浙之地,已经有不少流言在冲击刚刚担任龙禁卫金陵镇抚使的贾琏了。
贾敬说完了这些,提出了自己的打算。
只见敬老爷不屑的笑了笑说:“这背后少不了甄家的功劳,我打算亲自去一趟金陵,去会一会咱们的老朋友。”
贾赦心有顾忌,不怎么放心。
他说:“若是以往,敬大哥去一趟也好。可如今江南正乱的厉害,我担心有人会铤而走险……”
“无妨,此次南下,我会去宫中求一闲差,而且琏儿执掌江南龙禁卫,安全上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贾敬看起来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胸有成竹的说道:“家族如那树枝,该修剪还是得修剪。琏儿和蓉哥儿不好处置,那便由我这个老族长去好好整顿一番。”
……
给贾政谋取浙江提学官的事儿既然提上了日程,贾家自然是付出了最大的努力。
便是贾政自己,也开始联络友人,为其张目。毕竟这等清贵官眼馋的人不少,更何况是江南繁华之地,惦记的人就更多了。
也许是政老爷在会英楼维护国朝尊严,“指挥”侄子贾琮依律惩治不敬天朝的高丽王世子李明舒一事传开,向来在仕林中没多大名声的荣国府政二老爷,突然名声大噪。
端午前的最后一次大朝会中,不等李明舒喊冤,便见工部营缮清吏司员外郎贾政,与同僚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崔思彤、工部屯田清吏司员外郎杨麟、国子监司业李逸伦等十三位官员弹劾高丽国主、济州郡王世子李明舒以及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高同顺。
李明舒的罪名很简单,藩国世子僭越称孤道寡;于天子脚下殴打大夏勋亲、皇妃之父,并持刀抗法即为大不敬之罪。
礼部主客清吏司郎中高同顺,掌会同馆之责,对李明舒毫无监管,致使抵京藩臣带着护卫奴仆招摇过市,难逃怠政之罪。
言语间屈膝如奴,半点天朝官员之风骨都没有,哪堪礼部要职。
而且贾政根据侄子的建议,在大朝会上冲着高家开了一重炮。
“臣闻高同顺出身太原大族高家,其族主营辽东、高丽商事,岁入数十万两白银不止。高同顺面对李明舒如此卑躬屈膝,臣不得不怀疑高家有私通藩国,卖国求利之嫌。”
“臣冤枉……”
扑通一声高同顺就跪在了大殿之上,他也没想到贾政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弹劾高家私通藩国。这罪名要是坐实了,高家九族都不够砍的。
他家虽然跟高丽有不少生意,可他昨日去保李明舒根本不是为了自家的生意,而是有别的原因。
贾政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高同顺,冷笑一声问道:“太祖高皇帝开国二年便定下了规矩,藩国臣属抵京,入驻会同馆后,出入皆由禁军保护,其护卫奴仆不得轻易外出,更不可于京城持械。高大人,昨日李明舒的护卫差点就拿刀把本官给杀了,请问你掌管会同馆,这条规矩你是不知道还是刻意忘记了?”
的确有这条规矩,高同顺也清楚的记得。
可这条规矩早就在百年时光的侵蚀下,慢慢被人遗落在了犄角旮旯里吃灰,藩国臣子来京朝贡,每每来朝都会带着不少护卫来保护贡品,入京后只要不犯事,礼部哪里会去管这等小事。
可规矩就是规矩,只要被人提起,就是过不去的坎。礼部的官员纷纷脸色一白,厌恶的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高同顺。
他们虽然不满贾政没事找事,可高同顺管理不善导致李明舒狂悖无礼,才是祸根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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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还有两更,我先去干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