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姬寺吁很羡慕自己妹妹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也欣赏她敢于和自家老头子阖闾叫板的勇气,这天底下似乎没有滕玉不敢干的事。尤其是她有勇气拔剑自刎,拜大将军孙武为师,入军营接受与男子一样残酷的训练与考验,她自问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
姊妹两个携手行走在北风呼啸的荒芜原野,四下空旷无人,就连她们刚刚点着插在祭鼎中的香都给吹灭了,白花花的纸钱被风刮得纷纷扬扬朝远处飞去。
“阿妹,吾两个就此下山焉,蔡国的马车、兵车尚在山下等候吾归去也。”叔姬寺吁抬头望了望天空,和煦的阳光却丝毫照不进她悲凉的内心,她无奈地叹息道。
“啊~好。吾等就此下去也,阿姊勿要担心,便让蔡国之虾兵蟹将多等片刻又何妨乎?吾便不信伊等还敢为难汝,不管如何,汝终究乃蔡国之国夫人也。”滕玉杏眼圆瞪,俏脸含煞地说道。
叔姬寺吁面带苦笑地说道:“阿妹有所不知,为姐名为国夫人,实乃身陷囹圄之“钦犯”,莫说吾如今已年届三旬,早比不得昭侯身边那些个豆蔻年华、及笄之年新鲜妙龄女子,况其向来醉心于权谋,故而如今为姐只能自生自灭。
“ 此皆赖父王昔日所作之'好事'也。阿姊,莫不如汝便勿要回都蔡矣,此等'国夫人'不当也罢,让彼昭侯见鬼去。吾看何人敢拦阻汝,妹妹率军杀之而后快也。”滕玉杀气腾腾地说道。
她看着这个可怜的便宜姐姐,心中不由得一阵心疼、怜惜,同时抱怨起阖闾来。如今她才真正理解姒瑾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连夜逃出姑苏了,比起叔姬寺吁来她还是一个敢于抗争命运、敢爱敢恨的勇敢女性,就这一点她就不得不佩服她。
不知不觉,姊妹两个已然来到了小山丘下,这也就意味着姐妹两个已经到了真正分别的时候,如今一别,下次再相见又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叔姬寺吁强忍住眼眶中即将掉落的泪珠,艰难地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滕玉柔软的秀发,伤感地说道:“傻丫头,千万勿要胡闹,吴蔡两国联盟乃国家大事,且勿因一时冲动而因小失大,为姐此生也便如此矣,便期盼汝将来可觅得如意郎君,与之携手相伴一生。好了,吾去也,祈望吾姊妹两个尚有很快相逢之日。”
滕玉的手都已经按到了磐郢剑剑柄之上,看着一里开外的蔡国驷马高车、百乘兵车及数百步卒杀气腾腾,然而当听到自家姐姐如此说,她知道她心意已决,也就不强人所难了。看着叔姬寺吁缓缓走向那群蔡国兵马的时候,滕玉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
那支蔡军将叔姬寺吁弄上驷马高车后下,便浩浩荡荡地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滚滚黄土在空中飘荡,甚至连轰鸣的车轮声都丝毫不闻。
“哎,没想到古代也是这德行。姐,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都蔡这座牢笼中拯救出来。”滕玉低声呢喃道。
在后世现代世界中,姬墩山南簏还该有有一座姬光婵寺, 此寺得名自姬光太子墓,它原本是始建于明代的姬光太子庙,清咸丰十年(公元1860年)毁于兵祸,光绪三年(公元1877年)又经扩建。据传说此庙颇为灵验,因此直到21世纪香火一直不错。……
十二月中,正是一年中天气最为寒冷的时候,三九严寒可不是吹的,严寒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子侵袭着姑苏城的每个角落,割开空气中弥漫的宁静。虽没有下雪,然人们呼出的气息迅速在空气中凝结,形成一道道白色的烟雾。
夫差身着黑色貂裘大衣,带着阖闾亲书的宣战书乘坐驷马高车自姑苏出发,随行仅有区区几名大头兵。这样冷的天气赶路着实不易,士卒没有贵族那样的待遇,他们只着冰冷的皮甲,凌冽地寒风透过皮夹切割在他们的皮肤上,一个个冻得如了“打摆子”一般乱颤,他们不停地往冻得通红地双手哈气,以求得到丁点的温暖,双手不停地变换着手持武器。
路边湿滑且结冰,以至于马和人不时地打滑,根本没法走快了。姑苏至会稽原本也就只有不到200公里,按照平素马车的行程4个时辰便可到达,如今却硬是花了6个时辰才到。
不光夫差自己,就连几个士卒都暗地里破口大骂阖闾禽兽不如,找个什么时间不好,非得挑这么个鬼天气让他们出来“喝西北风”。
在石门关的驿站熬了一晚,次日接着赶路,终于在晌午时分赶到了会稽城的南城门,远远望去路上行人来来往往的还是有不少。看着应该都是些为生计而奔波的买卖人,他们身上所着的厚厚粗麻布衣足以说明了这一点。
城墙上,守城的越军守城士卒远远便看到了几十米开外,手持“吴”字鸟篆旌旗的夫差等人,这些人皆为吴军士卒装扮,大家都是老对手了,是以对彼此都熟得不能再熟了。顿时,城墙上的越军士卒尽皆如临大敌,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戈、矛、剑、戟、盾牌等武器。
“快看,不远处有小股吴军出没,速速去禀报于将军也。”一名越军守城士卒立即扯开嗓门大喊道。另外一名传令兵则迅速拿起棒槌,“咚咚咚”地拼命挥动手臂把这面军鼓敲得“隆隆”震天响。
夫差将头探出马车一看,大事不妙,便立即扯开嗓子朝城墙上喊去:“诸位越军将士休要慌张,在下乃吴国四公子夫差,今奉吾王阖闾之命来此向贵国下达战书,事关重大,劳烦开门让吾进城面见贵国大王允常,吾欲亲自将此战书送至其手上也。”
按照周朝以来的规矩,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也是不成文的一条规定。不过这也得分对待什么人,至少吴国这样专门喜欢趁人家别国国丧期间发兵攻打它国的国家,它是不配享有这种待遇的。因此,听夫差如此一说,城墙上守卫的越国士兵皆脸色难看,对夫差一行人同仇敌忾、嗤之以鼻,然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旦刀兵相向后,那这事的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既如此,汝等权且在此稍待片刻,待吾禀告大王后自会见分晓。”城墙一名手持宝剑,全副武装的武将朝他们喝道。
夫差一看也没办法,只好下得马车对着城墙上躬身一礼道:“劳烦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