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鲜卑部落的一个毡帐之中,蹋顿和袁熙、袁尚正在开怀畅饮。
蹋顿自从奔逃出塞之后,便一直没有回到辽西郡。
一方面,蹋顿不敢回去。
在犷平领教了曹操的厉害之后,蹋顿也变成了惊弓之鸟,以为曹操把通往辽西郡的各个要道全都封锁了,回去的话属于自投罗网。
另一方面,蹋顿没脸回去。
自己带着乌桓的所有猛将和精锐铁骑出来,却连一个小小的犷平都没能攻得下来。
不但没攻下犷平,还被曹操杀得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带了一万余名将士出来,死走逃亡了大半,最后就只剩下了五千来人。
蹋顿觉得回去之后,实在无颜面对家乡父老。
于是这段时间,他便带着残兵败将和袁熙、袁尚二人,呆在了塞外。
塞外是鲜卑人的地盘,这里分散着大大小小的鲜卑部落,他们也都识得蹋顿。
鲜卑人并不知道蹋顿在犷平到底经历了怎样的遭遇,所以见到蹋顿亲自来到自己的部落,自然也是盛情款待。
久住令人贱,频来亲也疏。
刚开始的时候,鲜卑的各部落头领还都对蹋顿很热情。
但日子长了,看蹋顿依然迟迟不肯回去,鲜卑人便都不爱搭理他了。
蹋顿在塞外也是度日如年,在这个部落待几天,又去那个部落待几天,幸好鲜卑部落众多。
但部落就是再多,也总是有数的,总有转完的时候。
不知不觉间,鲜卑的各个部落,蹋顿已经走完了一遍。
若是他再继续逗留下去,又得重头再来一遍。
蹋顿知道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返回辽西郡。
败了就败了吧,大不了在部族面前丢人现眼,也总比每天在异域他乡赖着不走要强。
拿定主意之后,蹋顿便决定即日带兵返回辽西郡。
这段日子,蹋顿也考虑了很多,尤其是自己的处境以及未来的打算。
自从认识了袁熙、袁尚这两个活宝,自己的处境就一天不如一天。
本以为能通过袁熙、袁尚的势力,让自己统一整个乌桓,重新夺回大单于的位置,再像鲜卑的檀石槐或匈奴的冒顿那样,统一整个北方游牧民族。
没成想理想渐行渐远,自己一点儿好处没捞着,还损兵折将、丢人现眼。
先是在南皮损失了数千兵马,又在犷平被曹操追得东跑西颠、抱头鼠窜。
最后实在无处可去了,又只好奔逃出塞。
之前袁熙是幽州刺史,手中还有五万精锐。
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就是废物点心一个。
袁尚更不用说,拱手把袁绍一辈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全部送给了曹操,连一兵一卒都不剩。
袁谭就更不用说了,烂泥扶不上墙,早已成了冢中枯骨。
可见袁家的几个公子哥就是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留在身边只能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与其留着两个灾星在身边,不如把他们派上用场。
在跟曹操交手了几次之后,也算领教了他的厉害,王者之师的确不是浪得虚名。
平心而论,若只是正面交锋,自己并不怕曹操。
乌桓铁骑的战斗力,甚至还要在曹军之上。
然而两军交战又哪是正面交锋那么简单的事,战场上历来波谲云诡、变幻莫测。
所谓兵不厌诈,论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自己根本不是曹操的对手。
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一个武夫,好狠斗勇在行,说到行奸耍诈的话,可就一窍不通了。
这也难怪,就连名噪一时、四世三公的袁绍都打不过曹操,就更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异族部落头领了。
曹操实在是不好惹,既然自己打不过他,那就还是俯首称臣的好。
大不了低三下四、卑躬屈膝呗,总比战死沙场、被人家生擒活捉的好。
这段日子蹋顿在塞外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说什么曹操会一直呆在幽州,等彻底平定了幽州再回邺城,还说要把整个乌桓收编。
当然了,这些风声是曹操故意放出去的,尤其是放给乌桓人听,蹋顿自然会听到。
蹋顿倒觉得这是个机会,是个与曹操冰释前嫌的大好机会。
虽然跟曹操有过几次交锋,双方也都死了一些人,却都是因为袁家而起,自己与曹操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
若是把袁家的问题解决了,那么与曹操的矛盾自然也就冰消瓦解了。
要解决袁家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袁熙、袁绍送给曹操。
这样一来,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带着整个乌桓投靠朝廷,说不定曹操一高兴,还会让自己做大单于,日后再帮助自己统一整个北方游牧民族。
想通了这个问题,蹋顿决定牺牲袁熙、袁尚这两个灾星,把他们当成礼物送给曹操。
返回辽西郡,可能会遇到曹操的阻截,到那时便直接把这两个活宝献出去。
若是没遇到曹操的阻截,那就回到辽西郡之后,再把这两个活宝给曹操送过去。
想通了所有关节之后,蹋顿又把袁熙、袁尚找过来喝酒。
蹋顿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顿酒,可以说是他们的散伙酒。
从此以后,自己与整个袁家便会分道扬镳、恩断义绝。
此时,三人已经喝了不少。
“贤侄,今天我们不醉不归!”蹋顿再次端起酒碗说道。
袁熙有些莫名其妙,不禁问道:“叔父,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好像有什么喜事啊?”
蹋顿心道:“当然有喜事了!投奔了曹操以后,不但不用再打仗了,自己也会得到封赏。以后谁还敢欺负乌桓,统一北方游牧民族也是指日可待。”
“是啊,叔父,有什么好事,也说出来跟我们俩分享一下呗!”袁尚舌头打卷地说道。
蹋顿把一碗酒倒入肚中,说道:“不瞒二位贤侄,明天我们就返回老家了。这一想到回家可以见到老婆孩子,我自然就兴奋不已啊!”
袁熙皱眉问道:“啊?叔父,听说曹操可还在幽州呢,我们明天就回去,路上能安全吗?”
“对呀,叔父,依我看,我们还是在塞外多住上些时日吧。等曹操滚蛋了,我们再回去不迟啊!”袁尚也跟着附和道。
蹋顿笑了笑道:“二位贤侄有所不知,我已经派哨骑打探好了,我们回去的路上并没有曹兵埋伏,所以你们大可以放心。”
袁熙和袁尚一听这话,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不少。
他们也早就不想在塞外这种苦寒之地待着了,也想早些回到幽州。
于是哥俩又纷纷端起酒碗,朝蹋顿敬起酒来。
喝到最后,袁熙、袁尚都倒在桌子上昏昏睡去。
蹋顿看着两个公子哥,喃喃地道:“本初兄,不是我蹋顿忘恩负义,实在是你生的这几个活宝太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