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的堂会,张伟大部分时间在走神。虽然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想来也没有哪个正常的官员在上任第一天就开始烧的。能在上任第一天就开始大干特干的,要么他背景特牛逼,要么他本人特牛逼,除此之外就只剩那货是智障的选项了。
江湖从来都不是打打杀杀,官场也是。初来乍到,本地的地头蛇和黄四郎之间盘根过节的复杂关系都还没理顺,上来就开始整,大概率反而会被别人整上一道。
这位新上任的南郡太守孟季裕显然也深知这点,除了场面话说完,更多的还是认识下自己的一纵下属,大部人都只是走了个过场,唯有到了长阳县县令白塔英时,孟季裕多问了一句:“听说你是由当地土民推荐担任的县令?”
白塔英:“回太守大人的话,长阳县县令三年一换,皆由县民自行推荐,此乃朝廷之策,历来如此。”
听到此话,张伟也不禁多看了白塔英两眼。隋唐时期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土家族,但有土家族的前身土蛮,这些人的祖先大多是生活在武陵境内的巴人,秦灭巴国后,以其崇拜白虎被称为廪君种,或以使用武器特征称为板楣蛮。
秦汉时期,多以地域为其命名,被称为溪蛮、楼中蛮、巴建蛮、信州蛮、阳蛮等,隋唐之际则称呼为土民、土蛮等。直至宋朝,随着汉人大量迁入,土家才开始作为族称出现在记录中。
隋朝对此实行了羁縻政策,即保留少数民族原来的社会组织、经济形态和生活风俗习惯,仍以少数民族的首领来统治当地。这种政策有助于维护当地的稳定和促进民族间的交流融合。
白塔英正是来自土家族向、彭、田、冉、白等大姓中的白家,这是真正意义上铁打的老爷,原因无他,朝廷需要依靠他们来管理当地的少数民族,哪怕是孟季裕这个朝廷正式任命的太守,白塔英要是不想搭理,是可以真的不用给他面子的。
堂会结束后,大堂里的一群官老爷们纷纷离去,有的要去给老上司熊明仁送行,有的则是回到了驿站休息。毕竟今晚还有孟季裕新官上任的酒宴,他们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唯有张伟尴尬的站在原地,因为熊明仁这家伙跑的太快,他连找谁交接都不知道,并且张伟估摸着孟季裕才到江陵,自己的工作都还没理顺,哪有功夫去操心他的事。
不过令张伟意外的是,孟季裕反而先开口了:“你就是张伟张白圭?”
张伟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才回答道:“回大人的话,下官正是张伟张白圭。”
孟季裕眉头一挑,眼神有些让人难以琢磨:“告御状的那个?”
张伟听到这话有点心虚,因为他不知道孟季裕是哪边的人,若是太子那边的,自己啥都不用想,老老实实的回长安,再去厚着脸皮找长公主要官职吧,留在南郡怕是会让人整死。
肯定有人会说你怂啥,跟他干啊!张伟对此的想法是呵呵,他一个平民出身毫无根基的正九品郡尉,去硬刚一个混迹官场多年,背景、能力、人脉颇为丰富的从四品太守,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略微犹豫后,张伟决定实话实说:“回大人,正是下官,区区薄名,没想到连大人也听说过,下官惶恐。”
孟季裕对此没有过多表示,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是新官上任,你是初掌职权,这南郡的事务,你我得同舟共济才是。”
张伟心中一动,隐隐听出了孟季裕话中的拉拢之意,但他也不敢大意,而是中规中矩的回答道:“下官遵命,日后在大人麾下定当为朝廷尽心效命。”
孟季裕:“嗯,你先去交接吧,熟悉下办公的环境,尽早把工作安排起来。”
张伟:“诺,大人,下官告退。”
出了郡守府后,张伟将刚才发生的事与刘三、雷虎他们说了,在听完事情经过后,大家都沉默了。
“这tm怎么还有这种人呢,都要走了还把大人的礼给收了去,太不要脸了。”显然这事也大大超出了刘三过往的认知,见过贪的,可没见过这么贪的,临走之前还要捞上下属一笔,真就是活久见了。
张伟:“现在怎么办,晚上还有酒席,到时候怕是送礼的不少,我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刘三:“大人,要不我们去江陵城里逛逛,选买一些精贵之物送上去如何?”
雷虎却表示了反对:“不行,白圭.......大人,你是新官上任,还没开始办公,就在城里采买精贵物品做送礼用,不用半天功夫,怕是城里的闲话都会传遍了,到时候不仅要被外人笑话鄙视咱们,若是传到太守大人耳中,他也不会收这些礼物的,不然以后南郡的人会怎么看他?”
庞义也在一旁帮腔:“没错,大人,要我说咱们就什么都不送,送礼最多维持一时的关系,最后还是要看能力,咱们只要把事办好,不愁那太守不看重大人。”
张伟犹豫再三,最后下了决定:“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不送了,走,先去上任去,他日后要是敢拿不送礼的事给我穿小鞋,我就再跑长安去告御状,到时候看谁丢脸!”
在郡守府令吏的带领下,张伟抵达了自己的办公地点,郡守府旁的一处颇为破旧的小院子,在那里,张伟见到了自己的全部下属,把看门的门房和做饭的厨子都算上在内,一共三十六人。
“这人数不对吧?”张伟不敢置信的翻了翻手中的花名册,上面可是有着好几百人呢,这咋就剩这么点了,甚至还有几个一看就是来凑数的老大爷,几个人加起来牙都没张伟多的那种。
“郡尉大人,按道理,是该有这么多人,但实际就您看到的这些。”说话的是吴班头,全名叫吴健,从一群人的站位来看,他是除了郡尉外,这些人的头。
张伟此时没那么多想法,他只想知道那些名册上的人去了哪里:“本官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还不甚了解,吴班头也是这里的老人了,不知可否为本官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